他亲手替太傅斟茶,却又很快放下,不动声色地遮掩住右手,平淡道:“先生人老心不老,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户部那匆匆派了人来,于是这茶也喝不久,太子便被请走了。直到入夜酉时,随行宫侍都累塌成了一副老马疲矣。
从边关赶回的最后几日,被怒极的赤兔挥鞭日月兼程。刚刚长途奔波回来又立刻跟着太子四处走,稍早在边关的日子里也是打不完的仗,根本没有真正好好歇息过的步微遐,铁打的身子也会有说不出的疲倦了,直想抱着栏柱直接睡死过去,呼——
她是真的累了,回到家的感觉又太安逸,所以昨天才会失了警觉,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今天稍有脚步声靠近,她便会立刻警醒。
眸子大睁,那紫衣人狭长悠然的眼睛瞟她一眼,便回到桌上几盘精致的点心上。
“你坐下吧。”
“恩?”
“现在没其他的事了。”他又开口,但视线还是专注在一样翡翠通剔的小点心上,那上面点一点胭脂红,搭配得相当让人垂涎。他食了一块,满意得眯起眼细细咀嚼了起来。
这回确定没听错了,步微遐立刻坐下,但一想到什么,心里怪怪的,动作一时停顿,就那么又僵膝在了半空。
他依然不看她,但仿若已经预料到她会做的举动,说:“我一向体恤下属,你今天跟了一天,赐个座又何妨。还是,你有什么其他顾忌?”
平日她是绝对不会客气的,但是经他这样一说,她却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了。他是不是故意的啊?少说两句,换作以前,她肯定一翻腿就回去坐稳了。
放下筷子,他吹了口热气,呷一口茶,嗓子温雅流畅,缓缓道:“你又何必防我成这样?我要真有心,在春风酿里下药,你抵得住么?”最后看她的那一眼极是不屑一顾。
步微遐齿冷。这……是一个太子说的话吗?没想许久未见,他还是如以前一般,说出的话和那张脸极不相符啊。面如温玉,齿如毒牙,他果然是在报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