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深夜,又是满天的风沙夹杂着胡笛。北漠城城下,是已经列队完毕的赤云军,穆召兰朱枪赤马,正望着远方的大营,依旧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伞凌嗣飘在半空中看着当年的穆召兰,觉得虽然现在的穆召兰是厉鬼一个,但是始终是要比当将军的时候开心的。大抵人们的欢乐都很相似,但是悲愁却各不相同吧。
穆召兰振臂一挥,五百人的赤云军悄无声息的追随着穆召兰,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胡人大营。旷野之上,只留下了奔腾的马蹄声。
胡人大营的哨兵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一阵奔腾的马蹄声,正待弯弓发射响箭,胸口却已是中了一箭,紧接着又是一箭。这胡人哨兵终究是没了力气搭弓,直挺挺的从哨塔上栽了下去。在他落下塔前,其他的哨兵也纷纷中箭。马蹄纷踏,径直踩过了地上的胡人哨兵。穆召兰率领一众骑兵冲到胡人营寨大门前,穆召兰手臂又是一挥,赤云军众人会意,已经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火油瓶,隔着营寨大门扔入了大营之中,一时之间,胡人大营火光四起,喊声连天。赤云军中打头几人掏出几幅特制的勾爪,扔上了胡人营寨的大门之上,勾爪另一端则记在了自己的马匹之上,几人扭转马头,快变催马,几匹劲马合力之下,竟是生生将营寨大门拽倒了。
大营中的胡人还在兀自慌乱着,这边营寨大门却已经应声倒地,十几个赤云军士兵咆哮着杀了进来,一如赤色的山洪暴发,转眼就将还没弄明白情况的胡人士兵们冲散了。穆召兰横枪纵马,径直一枪刺穿一个胡人士兵,紧接着又是几枪刺出,接连刺到了五六个胡人士兵,然后拍马挺枪,带着赤云军在胡人大营里如入无人之境。一时之间,在塞北边境战场之上如有恶鬼的胡人士兵此刻被杀的哭爹喊娘,那一个个火红的身影,宛如一个个血红的魔鬼四处猎杀着。不少胡人士兵用胡人的语言呼喊着“赤鬼”。赤云卷地,一贯千里。
穆召兰带着赤云军在大营里横冲直撞,一路冲到了胡人主帅的大帐之前,穆召兰忽然勒住了马,身后的赤云军也停止了叫嚣,纷纷立马不前。伞凌嗣浮在半空之中看的清楚,这胡人主帅大帐位于胡人大营的中心,大帐之前立有一根旗杆用来悬挂胡人大帅的帅旗。而此刻,那旗杆之上,除了胡人的帅旗之外,赫然还挂着一具尸体,从这尸体的铠甲来看,是北漠城的将领。联想到之前穆召兰等人的对话,伞凌嗣猜想,这定然就是傅将军的尸体了。
穆召兰没有说话,赫然下马,对着傅将军的尸体行了一礼,随即抽出长刀,一下一下的开始砍那旗杆。赤云军此刻的无所作为,反而给了胡人士兵们一个重整旗鼓的时机。不一会,之前慌乱的胡人士兵就发现刚刚四处咆哮猎杀的红色魔鬼此刻全都偃旗息鼓了,于是刚刚慌乱的胡人们开始重整队伍,不一会就发现了聚集在主帅大帐前的赤云军,纷纷拿起手中的兵器,将赤云军包围了起来。也许是依然对这群刚刚犹如恶鬼般的士兵心存忌惮,胡人士兵仅仅只是包围了赤云军,却并没有谁冲上去厮杀。
穆召兰完全无视了身边层层叠叠的胡人士兵,一刀一刀的砍着旗杆,直到那根挂着帅旗,也挂着傅将军遗体的旗杆应声倒地。穆召兰伸手接住傅将军的遗体。放置于自己的坐骑上,然后回身上马,长枪一展,“杀!”方才静寂如鬼魅般的赤云军忽的又是一阵咆哮,最外围的几个赤云军已经顺手向着围了一圈的胡人士兵们抛出了火油瓶。烈火还未燃起,赤云军已经又再度化为厉鬼,冲入了敌阵,而那杀意,比起刚刚,更加浓烈。刚刚围了一圈的胡人士兵霎那间被这一群饿鬼再度冲的七零八落。穆召兰刺倒两三个胡人士兵,将一个火油瓶扔到了胡人主帅大帐之上,胡人主帅大帐瞬间燃起大火。烈焰之下,穆召兰宛如修罗再临。伞凌嗣在半空中看着底下的这批恶鬼,心里明白的很,别人作战打仗,为的是求胜归来,而眼下的这帮人,大抵是来决死的。难怪这赤云军之前叫做决死队。
赤云军再凶残,终究不是真的恶鬼,很快胡人士兵的人数优势就再度发挥出来,许多胡人士兵也开始回复了状态,开始有组织有配合的对人群里乱窜的赤云军进行围剿,刚刚横冲直撞的赤云军很快就蒙受了损失,不得不收敛攻势,以退为进。
正待胡人士兵进一步推进的时候。遥远的西北方也燃起了熊熊大火。胡人士兵先是一愣,然后都明白过来了,穆召兰带领的赤云军只是决死的一只诱饵,而北漠城守军这次夜袭的真正目的是他们的粮草。
穆召兰没有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趁着胡人士兵发愣的瞬间,立即指挥赤云军抛出随身随带的最后一批火油瓶,趁着火势拼杀突围。然而胡人士兵毕竟也不是虾兵蟹将,虽然短暂的愣神虽然让他们的防守圈出现缺口,但是很快就被其他的胡人士兵堵了回去。赤云军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突围,虽然赤云军决死之意依然不减,但是对于胡人士兵的威慑力却远远不如夜袭最开始的时候了。
穆召兰在赤云军的护卫下左冲右突,终究是没能突破胡人士兵的围堵。胡人士兵也开始回复了自己的骑兵来对抗赤云军。穆召兰身边的赤云军一个个倒下,穆召兰看着他们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依旧面无表情。似乎这一切都是她预料之中的。
一只冷箭飞过,正中穆召兰的战马。那战马应声倒地,穆召兰一个翻滚下马,顺带扯过了傅将军的尸体,以免被战马压倒。
穆召兰环顾四周,忽的笑了,也许,这漂泊的宿命在今天就是终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