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吧。”一个凶神恶煞的马贼长手一伸,就把伍伊从车辕上拖下来。
“啊!”伍伊压抑的痛呼声在嘈杂的喧闹中奇迹般的传进赵日的耳里。
赵日丢下正与她纠缠不休的马贼,飞身一扑,压倒抓住伍伊的马贼。
伍伊是逃离魔爪了,但那个马贼头头的马刀也照着赵日空门大开的后背直劈而下。
“啊——不要!”其他的人还在揪打着,无暇顾及赵日,伍伊吓得心脏停止了跳动。
“哐当”一声,一把长剑架住了马贼头头的马刀。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匹枣红大马驮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疾驰而来,女子手中的长剑在生死关头救了赵日的命。
接下来的一幕让在场的人终生难忘。
一刻钟后,地上留下了二十多只拿着马刀的手臂,几个惊魂未定的男子,一包裹一包裹的钱财。
赵日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是有武功的,飞檐走壁,剑若流星,但知道归知道,看到了才震惊了,如果以后她们身边有这样一名高手跟着,那还怕什么呀?什么知县小姐,什么述王府的追杀,那都小菜一碟呀!
其实更准确点说,赵日根本就没看到来人是如何出手的,只见一团黑影左闪右突,马贼的哀嚎四下响起,一只又一只拿着马刀的手臂掉到地上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等她看清来人的模样时,马贼们已经扔下抢来的男人与钱财逃命去了。
柳清微不可查的用手捂住后腰那因为一时用力过度而再度崩裂开来的伤口,看向一群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男男女女。
这样的场景太眼熟了,每次在她展示自己的武功时,围观者都是用这样一副不敢相信,但又崇拜无比的神情看着她。
“大侠,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及时出手相救,我们……我们……肯定已经…….呜呜…….”一个被救下来的男子率先回过神来,他手脚并用的爬到柳清脚边,一把抱住柳清的大腿,不顾柳清极力要甩开他的意图,抽抽嗒嗒的说开了。“小男子无以为报,唯有……唯有以身相许!”
此话一出,不止柳清愣了,赵日也愣了,额头滴下几滴冷汗,原来这以身相许的事是真实存在的呀!
伍伊可不管柳清现在又多帅气,他先是把受伤的赵瑞扶上马车,又把木姨扶上马车,嘱咐木姨从车上的药箱里拿出金创药先给赵瑞敷上。
做着这些事的时候,伍伊的目光不时瞄向赵日,刚刚赵日奋不顾身前来救他时的模样一幕一幕的脑中重演,嘴角不知不觉的勾起一抹甜蜜的笑。
赵日正绞尽心思的想着怎样才能让武林高手跟她们一路行走,伍伊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疼得她龇牙咧嘴,昨夜知县小姐可没少对她的肩膀下脚,现在肩膀,腰间,背部可都淤青着呢。
“上车了!发什么呆呢。再不走,小心马贼卷土重来。”虽然柳清救了他们的姓名,但伍伊看着赵日目光一直在柳清身上流连,心头莫名火起。
“哦,好! 你先上去吧。”赵日先让伍伊上车。伍伊本想来一句“那你要留下来看人家吗?”,但说到底他的个性还是那种压抑型,冷清型的,所以就算不满,就算怒火燃烧,还是默默的上车了。
柳清尴尬的看着正抱着她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要跟着她天涯海角的男子,一股无力的感觉充斥全身,骂吧骂不得,打吧打不得,真是愁死她了。
赵日好笑的看着这一幕,突生一计,她走到柳清面前,一把抱着柳清,夸张的大叫:“哎呀,妹妹,你怎么才回来呀?妹夫正气得火冒三丈呢,说你一定在哪个狐狸精那里逍遥快活。要杀了你和那些个敢勾引他妻主的狐狸精呢。你也知道他的武功可比你高多了,我们拦不住呀!你还不快去和他解释解释,免得他又一次拿着刀砍人。上次已经有个小倌被砍残了,这次……..”说到这里,赵日假装无意的刚发现抱着柳清大腿的男子,一脸的疑惑,“这位公子,你和我家妹妹是什么关系?”
男子在听到“砍人”一词时,抱着柳清的手就已经松开了。现在看到赵日问他,害怕自己也被那个武功高强,善妒的男人砍了,连忙说:“没,没关系。只是在感谢恩人的救命之恩。”
“呵呵,那就好。”看着男子逃命似的离开,赵日压低声音笑着说道“这位小姐,多谢救命之恩。”
柳清也笑着说:“不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应该的。”柳清喜欢赵日的笑容,暖暖的,如春花初放。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小姐能够答应。”百般思量后,赵日决定单刀直入。
“这一段路盗贼出没频繁,而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又带着男子与孩童,路途中既不安全。所以想请小姐和我们一路前行。希望小姐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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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看着赵日,有心不答应,但腰间的伤隐隐作疼,提醒着她后头还有追兵,也许跟这些人在一起也是一个很好的掩护。
于是柳清爽快的答应了赵日的请求。
“真的,那好!我们一起出发吧。”赵日眉开眼笑,伸手拉过柳清就走。
柳清下意识的就想甩开赵日温暖的手指,从来没人这样牵着她,眉头皱了松,松了皱,最终柳清也没有甩开赵日的手,她对自己说,当是一个新开始吧,总要尝试一下以前没做过的。
抿唇一笑,柳清顺从的让赵日拉着来到车旁,看着极力邀请她上车的赵日,柳清的笑容放大,“咳咳,在下自己有马,就不劳烦小姐了。”话音刚落,一匹枣红大马就嗒嗒来到柳清身边,赵日看那马有点眼熟,定睛一看,哟,居然是昨晚被她偷偷牵走的马,不禁红了脸,也不好意思告诉马主这件事,拱拱手就自顾上了车。
为了怕马贼回来复仇,赵日等人没有进村停歇,直接马不停蹄的向下一个村镇而去,途中柳清和赵日一行人互道了姓名,然后又互相编了一个理由来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
月上梢头时,她们就到达了一个宁静的小镇。
小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很简陋,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赵日就拜托小二去请大夫来,赵瑞的手臂受伤了,要好好处理,云似受了惊,最好让大夫看看开副安胎药,青柳和衣儿也受了惊,也要请大夫开安神汤。
当白发苍苍的大夫匆匆赶来时,大家都没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大夫忙碌的包扎伤口,切脉,开药方。
大夫走后,各人各自安歇,赵日蹲在客栈简陋的厨房里熬药,熬云似的安胎药,秀儿和青柳的安神药。虽然伍伊强烈要求让他来熬药,但赵日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心就发酸,暗自责备自己没有好好保护他。
想到傍晚的一幕,赵日就心惊胆战,如果伍伊出了什么事,那她……那她……赵日不敢想,不敢做这样的假设,只要她逃避了,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就不用去面对了。
柳清半夜口渴,房里没有茶水,便一路找到了厨房,然后她就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子两手都拿着扇子,很专注地蹲在三个小炉子前扇火,不时揭开盖子看看汤药煎好了没有。
柳清在厨房里找到水壶后,饱餐一顿清水,便静静走到赵日身边,蹲下,闻着浓郁的药味,很不解。在大兴王朝女子在家里是天,是神般的存在,只有享受服侍,没有服侍人的。
“药可以让下人煎。”柳清一手捂住隐隐作痛的后腰,一手接过赵日一手中的扇子,很自然的帮着扇火。
柳清一进厨房,赵日就发现了,但她忙的不可开交,也就只顾着煎药。现在柳清过来帮她,她也乐得轻松。
赵日腾出一只手来捶着酸疼的腰,淡然的笑笑,轻声说:“今天大家都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而且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不是下人,作为家长照顾他们是应当的。”
“是吗?”柳清侧目看向赵日,就大兴王朝的审美观点来说,赵日长得不好看,既没浓眉,也没大眼。既不英姿挺拔,也不高大强壮,站起来比她要矮,她的夫郎都比她更有男子气概,且手无缚鸡之力。如果今天不是她及时出现,也许那几个男眷都难逃毒手,但此时的赵日在一闪一闪的火光中看起来怎么就这么温暖,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
柳清捂住伤处的手猛然用力,钻心的疼痛让柳清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只是想着有个掩护而已,不是要和她们交心的。
赵日并不知柳清的心思,她也很累,难得有人来和她做伴,一下放松了,瘫坐在地上,把头深深的埋进双腿间。
柳清以为她是累了,想打盹,也不理会她,但一道闷闷地声音从腿间传出来:“我很害怕。怕因为我的无能让他们受到伤害,怕我会害了他们。我什么都不会,即使拼尽全力,也很难保他们周全。就拿今天的事来说,遇到危险时,我自顾尚且不暇,连三脚猫功夫都没有,根本无力保护他们。”
低低话音在柳清耳边回旋,似能对赵日愧疚与自责感同身受,柳清受蛊惑般的接口说道:“如果你想学功夫的话,我可以教你。”
说完,柳清就懊悔得想敲打自己的发热的头脑,这叫什么事呀。教这个长得像男子的女子武功,那不是要和她们在一起呆很久?天呀,那个大神来把她拖走吧。
这一刻,柳清深深的痛恨着自己的一时口快,殊不知她后来的确和赵日她们呆在一起很久,有一辈子那么久呢。
“好吧。”闷闷的回答,好似有多不乐意似地,但其实埋在双腿间的脸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嘴角高高的翘起,眼睛熠熠有神。
药熬好后,赵日拜托柳清把青柳的药端过去,她自己则端着云似的安胎药和衣儿的宁神汤回房。
云似和衣儿已经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云似的眉头微皱,一手小心的护着肚子,一手揽着衣儿,浅浅的呼吸在赵日在床沿坐下时刹停,眼睑猛然打开,警觉的盯着来人。
赵日心一揪,云似的紧张在她心头打了一记重拳。
“先起来喝药,喝完再睡。”赵日避开云似的目光,抱去衣儿,轻声叫醒衣儿,把宁神汤喂了下去。
半睡半醒间,衣儿也不知道他娘亲给他喝的是什么,只知道入口苦涩,喝完后,待要大哭出声时,一颗甜甜的果子塞进了他的嘴巴,甜味盖过了苦涩味,衣儿嚼着甜甜的果子,不哭不闹,又陷入沉睡。
儿子好搞定,儿子他爹可就不好搞定了。
云似看着安胎药,皱着眉头,眼里雾气弥漫,嘟着嘴,看着煤油灯上一颤一颤的火苗,不说话,但无言的告诉赵日,他不愿喝药。
赵日惊异地看着云似的表情,真是惊奇呀。云似嘟着嘴!!!
那么冷清的,常常淡定的让人心安的,只会在她面前面无表情,或是微微勾起嘴角的人,现在嘟着嘴!!!
“白天真的是被吓到了吧。”赵日如是想。端着安胎药的手硬生生的在云似面前止步不前。
赵日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回了神魂,把药递向前,云似撒娇般的摇晃脑袋,也不管他的动作会带给赵日多大的震撼。
心中有个小人在抚额,真是够了!赵日有种想要把手放到云似额头探测体温的冲动,云似不会是发烧了吧。
“来,喝了它。我煎了好久的。”赵日开始像以前在修道院里哄小孩子一样哄云似。
“不要!”高高翘起的嘴唇,委屈的目光,在在压迫着赵日的神经,“这药很苦。我不喝!”
“不苦的。真的!”瞥见云似不信任的目光,赵日咬咬牙,说道,“不信,我喝给你看。”小小的抿了一口,满嘴发苦,苦得赵日都想把药吐出来。但看着云似疑惑的目光,赵日把药咽下去,调动面部肌肉,扯出个笑容,很真诚的说:“看,不苦。我喝了。来,乖乖的喝药,喝完了,有蜜饯吃哦。”
云似这下信了。他腻上来,圈住赵日的腰,头紧紧贴着赵日的胸部来来回回的蹭着,嘟着嘴说:“那你喂我。”
轰!这一抱把赵日的魂都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