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伊是在食物的香气中醒来的,天已大亮。
昨天马不停蹄的赶路,一伙人累得东倒西歪,伍伊起来时,发现青柳和衣儿睡得正熟,云似眉头微皱,似乎快要醒来了。
伍伊小心翼翼,不惊醒他们的下了车。
小鸟唧唧啾啾地叫着,淡金色的朝阳铺满大地,随风而动的竹叶不识情趣的剪碎一地明媚春光。
半跪在火堆旁切竹笋的年轻女人撞进伍伊的眼底,留下一道浅浅的明亮痕迹。
火堆上熬着粥,丝丝缕缕的香气从熬粥的锅里散发出来,飘进伍伊的鼻孔。木姨和赵瑞睡在火堆旁,赵瑞还微微打鼾。
伍伊走到赵日身边,蹲下身子,眼底的身影越发清晰,“赵日,我来切吧。”
赵日抬头,看向伍伊,满脸的阳光灿烂,竹叶剪出来的细细碎碎的朝阳铺满了赵日一身。
“不用,伍哥。你先去梳洗吧,很快就可以吃早餐了。还有,以后叫我阿日就好了。呵呵…….”
说着,赵日利落的把切好的竹笋放到一旁备用,走到车旁,拿出一套全新的梳洗用品递给伍伊。
伍伊接过用品,有些无语了。
从昨天开始,他就发现赵日能拿出一切他们需要的生活用品,那架马车就像是个百宝箱,要啥有啥。
伍伊端着梳洗用品像河边走去,
伍伊在前头走着,赵日在后头跟着。
“阿日,你跟着…….跟着我做甚?”伍伊有些不解,难道赵日怕他会掉到河里去。
赵日呵呵笑着,“伍哥,我不是跟着你。我是要到河里去抓鱼。”
“抓鱼?!你会抓鱼?”
“会呀!”说话间,两人已到河边,伍伊放下梳洗用品,赵日则脱下鞋子,卷起裤腿,把长袍撩起扎在腰间。
赵日用脚试试水温,有些冰,咬咬牙,一脚跨进水里。
“我抓鱼的技术很好的!”赵日一边忍受着刺骨的冰冷,一边和伍伊搭话,“以前和艾玛……..”一起去野营时,都是我抓的鱼。
伍伊听到一半就看见赵日不说了,有些怔愣的看着水面发呆。
伍伊突然觉得孤单的站在小河中央的赵日很孤独,很寂寞,很寂寥,很忧伤。即使阳光拥抱着她,她还是浑身散发着寒意。
手上用力的抓紧毛巾,就像是他抓紧了毛巾就是抓紧了将欲乘风归去的赵日。
“阿日,你…….你怎么啦?”伍伊有些怯怯的开口,他担心说话的声音大了会吓到赵日,赵日看起来是那般的脆弱。
赵日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担忧的伍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没事。我没事,伍哥,别担心。”
赵日说着没事,但伍伊根本不信,就赵日现在的状态,失魂落魄的,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那你小心点。”
伍伊一边梳洗,一边紧张的盯着赵日抓鱼。
话说赵日抓鱼的技术还真是高超。昨晚,木姨和赵瑞也来抓鱼,两人把自己弄成了落汤鸡,也没抓到一条鱼,赵日看似简简单单的一俯身,一伸手,手一抓,就抓到鱼了。
不一会功夫,赵日就抓到好几条鱼,虽然鱼都不大,但胜在数量多。
伍伊梳洗好后,就坐在河边看赵日抓鱼,那在粼粼清波上的身影有些瘦削,没有当前女子们的强壮、健硕,可却有一颗温柔的心。
就算面对的是他这样一个卑贱的小倌,也从来是微笑着的。
想着想着,伍伊回忆起两人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不自觉的笑出来。
“伍哥,你在笑什么?”
一声问话打断了伍伊的回忆,一张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孔打乱了伍伊的心跳。
“没…….想什么。你…….你抓好鱼了?”伍伊有些窘迫,两腮微微泛红,可惜赵日这个粗神经完全没有发现。
她见走神的伍伊双眼重复清明,就退离伍伊身边,把抓到的鱼一条一条的捉到河边,从腰上抽出一把匕首,熟练干净利落地把鱼杀好,洗净,再用一根稻草串起来。
“走啦,伍哥。”伍伊又在发呆了。
伍伊尴尬的用手按按太阳穴,不好意思的笑笑,跟着赵日走回营地。
大家都起来了,青柳正在把赵日切好的竹笋放进粥里。
衣儿看到赵日,欢呼一声,就像赵日扑去。
赵日把手上的鱼递给赵瑞,让赵瑞拿去烤。自己双手一捞,稳稳当当的抱起衣儿,亲亲衣儿的小脸蛋。
“唔——娘亲的宝贝,早啊!”
“呵呵——娘,痒——呵呵——”
“痒吗?那再来一个。”赵日说着,又亲一口,还抱着衣儿打转,乐得衣儿咯咯直笑。
闹了好久,母子两才消停下来吃早饭,竹笋粥配新鲜烤鱼,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吃完早饭后,赵日吩咐众人收拾东西好启程,她自己则带着赵瑞钻进了竹林。
小半个时辰后,大家把一切都收拾好了后,才回来。
两人提着七八个新鲜竹笋,挂到车旁。
面对众人询问的眼光,赵日洗净手,抓抓后脑勺,“这时节刚好竹笋当季,可以自己吃,也可以拿到镇上后卖掉呀。”
伴风鄙夷的瞄眼挂在车辕的大胖竹笋,心生怨念。
鼻孔直喷粗气,它是千里马,是神驹,不是拉东西的牲口!!!
抗议!再抗议!
不过在赵日面前抗议无效,赵日缰绳一抖,伴风只好哒哒往前跑。
如是者过了七八天,一行人离国都已经很远了。
赵日把一切需要的物品准备齐全,加上自身的野营经验丰富,除了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外要睡地上之外,遇到客栈就住客栈,也不没什么不方便。后面也没有追兵,众人到是有一种不是出来逃命,而是在举家游山玩水的感觉。
一定要说有什么不方便的,那就是住客栈时,赵日每天夜里都是趴在桌子上过夜的。
赵日和云似两人是夫妻,自然要一起睡,不然很容易引人起疑,但赵日只把云似当家人,就是哥哥弟弟般的家人,而不是夫郎,也就从不跟云似同床,云似也没说什么。只是每夜都要起来好几次给赵日披件衣服,或是给火炉加快碳,让屋里保持温暖。
一行人就这样半游玩半逃亡的向北方前进,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直到某一天,她们在街上遇到一起卖身葬父的纠纷。
前一天的晚上,她们冒雨到达这座经济萧条的小城,在客栈里休息了一晚,早上牵着伴风出门去采购生活用品。
街上的人不多,走到小城的商品街时,发现在一家棺材店的门口,人头熙攘。
“哟,难怪别处见不到人,原来人都到这里了呀。”青柳把大包小包的物品放上车,用着一种调侃的语气说话,“我们过去看看吧。”
赵日并不想过去,前方水泄不通,三教九流的混杂在一起。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还会进去看看发生何事,顺便来个见义勇为,但现在她不会了。
做好事也得看自身的能力。她现在要保护自己的家人,没这个能力去帮助别人,还是远远的走开的好,眼不见心不烦。再说她们还在逃亡途中,难保不会因为一次两次的莽撞而暴露身份,引来王夫。
“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别去趟这浑水。”
“嗯……”青柳略微有些失望,他向来有些八卦,喜欢看热闹。
云似牵着衣儿紧紧跟着赵日,寸步不离。
几人刚走离没几步,一声惨叫传来,同时伴随着几声女人粗犷的嚎叫声,“小贱人,给脸不要脸!姐妹们,一起上!”
“啊——啊——不要!!!”属于男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赵瑞拉住赵日的衣袖,睁着温润的眼睛,看着赵日:“小……..”
“嗯——”赵日回头,警示性的瞪向赵瑞,说几次了,要叫她大姐,还小姐呢。
“哦,大姐,我们…….过去看看吧。似乎……似乎很惨呐。”
“不…….”行!
赵日正想否决赵瑞的提议,青柳已经凑上前来,眼巴巴的看着赵日,“家主,我们去看看吧。看能不能帮帮人家。”
“不……..”行!
“妻主,听声音像是恶霸在欺负人家弱男子…….”连一向淡漠的云似也提出要去看看,真是让赵日无语了。
伍伊没说话,但他一直就看着人群聚集的方向,他向来受女人的欺侮,最能明白面对欺侮时,无能为力的痛苦。但他不想增加赵日的负担,所以并没有开口要求。
赵日板起面孔,严肃的拒绝了。
“不行!不许过去!我们马上离开!”
赵日急切的拉着众人离开时,又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传来。
这一次惨叫的是女人,不再是男人。
围观的百姓在惨叫声后,“哗”一声作鸟兽散,原先的拥堵瞬间变成一片空旷。
没有了遮挡视线的百姓,赵日她们也就毫无障碍的看到原先发出惨叫的男人。
那个衣不蔽体的遍体鳞伤的年轻男人红着眼,嘴角血淋淋的,男人的脚下有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中年男人,死者同样衣不蔽体,脸部还有几道青黑的伤痕。
年轻男人护着死者的躯体,寸步不让别人靠近。
一个女人捂着左胸,刺眼的鲜红的血液从胸部汩汩流出,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立即被泥土吸收,只留下一小片暗红的痕迹,女人整张脸都扭曲了,呼痛声不绝于耳,女人的身边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
“给我杀了他!杀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