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说谎?”寸心还是问了。
“什么?”陈默转头看她。手下意识的抓紧了她的手,在发现她不见了的时候,他心慌了,他害怕了。果然,那个人还是发现了她的存在,好在月奴并不记得他,他多么高兴,在月奴说不认识他的时候,在月奴下意识的躲进他身后,甚至抓住他袖摆的时候,他好开心。
侥幸月奴将那个人忘的干干净净了,就算是遇见了,也完全不记得了。
“说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啊。”寸心嘟哝,“你为什么要这么骗他呢?那个人好像很在乎那个叫月奴的呢,啊,等一下,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陈默心里一紧,连呼吸都一滞。
然而寸心却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那天在古今客栈,不是有人说赵王府的小王爷在找一个叫什么,什么梁月奴的人么?可是那个梁月奴是个男人啊,真好玩,他怎么会错认了啊。”
她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脸颊,“小默,我长得像个男人吗?”
陈默放下心来,“没有,寸心很美,是个大美人。”
她又胯下连来,“那个人真可怜,可是好痴情呢,原来就是他。”
陈默忽然抓紧了她的手,“我也可以,寸心相信我,要是哪一天你不见了,我也会这样找你的。”
寸心心里一颤,慢慢的抽出手来,脸有些白,“对不起,小默。”
陈默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转头一直送她到自己的居处,“不早了,寸心休息吧。”
寸心就推门进去了,将自己压在门板上好一会儿,直到确定那个人已经走远了,这才慢慢的走向床榻,却不想动。
那个人,真的找了那个叫梁月奴的五年么?她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会让那个人那样找。要是哪一天有个人这样找她,她一定不会忍心这么久不出现的。
她走到梳妆台,拿起一面菱花镜,细细的看着自己的脸,难道她长的有几分像那个人才会叫他认错么?
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一张脸,那张脸很消瘦,一对眼睛就显得尤其的大。
梁月奴,那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不想继续想下去,寸心放下了花镜,然后差下人打了一盆洗脚水来,泡完了脚就吹熄了灯上床了,许是累了,竟然很快的睡着了。
陈默沿着青砖小路往回走,果然在原地看到了赵圣陵。
他竟然保持着那个姿势那么久,一动都没有动,他走过去,直走到他身边,“这位公子还在啊。”
赵圣陵猛然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脸上闪过一丝戾气,陈默笑了笑,“放手。”
“她是不是!她究竟是不是!”赵圣陵低喝,“你最好不要逼我!”
陈默还在笑,清隽尔雅,温温和和的,“放手。”
赵圣陵一把甩开他,冷眼睨他,“我问你,她是不是梁月奴?”
“你心里有答案,为什么要执着的问我?”陈默淡淡道,“是与不是,重要么?”
赵圣陵笑了,那么骄傲的男人却笑得那么惨然,“你知道么?我不是等到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的,是我开始珍惜的时候,她就这样消失不见了。知道吗,一个人就这么不见了,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回来了,你说,重要还是不重要?”
陈默依旧在笑,他转过身去,“你重不重要,并不关我的事。我只认识桑寸心,并不认识梁月奴,或许,你继续找,就能找到了。”
“桑寸心不就是月奴么?”赵圣陵冷声。
陈默却摇了摇头,“不,寸心是寸心,她是我的,我让她住在我心里三寸远的地方。而月奴不是,她不是梁月奴,她是桑寸心。”
因为,如果有一天寸心变成了月奴,就不再是他的了。寸心是他的,而月奴是赵圣陵的,月奴的心里那么牢固的住着一个人,那个人却永远都没有可能是他。而寸心不一样,寸心是他的,已经承诺了不论怎样都不会离开他。
三寸的距离,赵圣陵眼神迅速的黯了下去,曾经他让她呆在离他三尺的地方,多么的讽刺呢。三寸三尺,多长的一段距离,却生生的将一个人扯成了两半,成了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那你,为什么要请我来?”赵圣陵看着他,“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这么远的把我请来?我不认为你想看我的笑话。”
陈默眼底闪过一道冷光,然而冷光一瞬即逝,很快的被温润填满,“照理应该请的。”
“你撒谎。”赵圣陵低低冷道,顿了一顿,语气稍缓,“她好么?”
“她很好。”陈默淡淡道,“天色不早了,赵公子远道而来想必无处可去吧。我先吩咐下人替你准备客房。”
“那就劳驾了。”赵圣陵竟然就应了下来,“而且,洛阳的景致不错,我大概会多留几日。”
陈默默然一阵,笑了,“好。”
第二日一大早是陈念把寸心吵醒的,寸心睡的迷迷糊糊,猛然被人从被窝里挖起来,正迷茫着,就听陈念噼里啪啦一大堆话落下来,“寸心姐,我今天就和曲炎下江湖啦。”
“唔?”寸心迷迷糊糊,显然还没有清醒。
“估计三五天就不回来了,我可是把哥哥交给你了,都给我好好的。”说忘了,又松开了她,直向前走了几步,寸心才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什么?”
“你要走?”寸心匆匆下了床,拎起一边的锦衣随手披上了,“可是你才成亲啊,况且将军难得回来一趟,你不在家多陪陪他?”
“不用啦,他好的很,我在家倒是有把他气死的嫌疑。”陈念嬉笑一声,“我走了,曲炎在外面等我呢。”
不待寸心说多话,陈念已经一溜烟消失了。
莞尔一笑,大抵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容得下家里徒然多出来的一个人吧。也就是这样,才最不忍心伤害。
似乎是陈念走了,整个院子就好像忽然之间空出好大一块来。
空白到,叫她恍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好。
推门出去,本想看看能不能送送陈念的,跟了老远出去都看不到她的影子,正想着是不是该先去用早餐,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她困惑的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年轻公子站在她身后,和陈默不同,这个人气势太过于逼人,俊秀漂亮的五官却有些深刻,有那么一瞬间她眼里闪过一丝讶然,她依稀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面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你是谁?”她怔怔开口,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心下一喜,赵圣陵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月奴,还记得他么?就算不知道为什么忘记了过去,却还是记得他的吧!然而不等他开心,月奴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昨晚的那个人。”
一抹失落从他深邃的眼眸闪过,唇角边的笑意渐渐的消失了,“你叫桑寸心?”
寸心点头,“是啊,你可以叫我寸心。”
寸心、寸心。他心里一颤,隐隐有些酸涩,“恩,我叫赵圣陵。”
“我知道啊。”寸心笑笑,“我还知道你在找一个叫梁月奴的人,还没有找到啊。”
赵圣陵其实很想拉着她告诉她,你就是梁月奴,但是他害怕把她吓走了,他还不知道为什么月奴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为了别人的未婚妻,但是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还没。”他笑笑。
寸心面上露出些许担忧神色,“很辛苦吧,找了五年呢。不过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呢。”
“大男人?”赵圣陵微愣。
“梁月奴啊。”寸心奇怪的看着他,好像并未提及第二个人吧。
赵圣陵莞尔,“谁告诉你梁月奴是男人的?”
换寸心愣住,“难道不是么?我听江湖传言,你,你——”
寸心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揭人家的伤疤。
“不是。”赵圣陵摇头,面上神情竟然也温和了几分,“她是个笨蛋,这个世上,最傻最傻的笨蛋。”
“诶?”是个女子?寸心有些赧颜,原来是自己自作聪明听了别人的流言蜚语,一时之间觉得尴尬,却偏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一会儿才愣愣开口,“那她一定很漂亮吧。”
漂亮么?赵圣陵打量眼前的这个女子,五年了,还是脑海中的那张脸,可是又好像不一样了,曾经的月奴总是很自卑,总是低微的跟在他后面。眼前这个女子,恬淡安静的站在那里,却再没有那么软弱的神色,不卑不亢。她并不是一个极致美丽的女子,顶多只算得上清秀,可是该死的!赵圣陵努力调整呼吸,他却觉得眼前的女子美的不像话。
他从来只要最好的,从来是最骄傲的。可偏偏五年来发了疯一样的找那个对他来说最见不得的瑕疵,疯了么?是疯了吧。
唇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意,他笑着摇摇头,“不,她一点都不漂亮。”
他顿了顿,“可是,我却喜欢她。”
寸心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人,看着他的唇一张一合,手无意识的就捂住了心口,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有些心悸,有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又望了他一眼,呆呆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