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裳语气坚定。
慕容琛只字未言便拂袖离去,云裳就静静的看着慕容琛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风雪中。
她想,若是没有那些甜蜜的过往,她想她是可以呆得下去的,也是能想得开的。
至多,活成嘉妃现在的样子。
可错就错在,她曾经完完整整的拥有这个人,从身体到灵魂,由身至心。
他们曾那么深切的担忧过彼此,一起患过难、退过敌,荣辱与共、生死不离,再让她装作毫不在意他与别的女人恩恩爱爱,将一切退回原点......
对不起,她实在是做不到。
离开这皇宫,江湖天大地大,总有她的容身之处。
只是......她到底是不放心他。
怕他一人彳亍难行;怕他在没有硝烟的朝局之争中举步维艰;怕他身不由己,不能一展才智,实现抱负;怕他因这种种落得个平生未展眉。
不对,错了,有笑笑在,他怎么会不开心呢?
他有了笑笑,而他们之间,终归是有了解不开的死结。
云裳抚摸着肚子,喃喃道,“要再快些了。”
等腹中孩子落了地,带想带着个皇上的嫡长子出宫,希望何其渺茫。
她必须在孩子落地前,完成对他的承诺,赠他河清海晏的锦绣江山。
如此,她便能带着孩子安心的走了。
风雪愈来愈大,云裳眼角眉梢已染上了寒霜。
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起身回椒房殿。
独自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寂寥的脚印,云裳眼眶微微酸涩,上一次回去,是他一路抱着自己回去的呢。
“皇后娘娘!”香儿见云裳独自在雪地里行走,赶紧跑了前见了礼,“娘娘,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风雪里头受冻呢?”香儿拉过云裳冰凉的手在嘴边呵着热气。
“娘娘如今可是这宫里顶顶金贵的人物,断不能出了什么岔子的。”
“看这雪下的好看,就想出来看看,这一看就忘了时间。”云裳看着香儿的侧脸,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是柳妃身边的贴身宫女——香儿吧?”
“娘娘真是好记性。”香儿笑着说,“还能记得住我等下人的名字。”
云裳笑而不语,很快她也不是这紫禁城的主人了,什么下人主子的,又有什么稀罕?
“娘娘,您的鞋袜都湿了,奴婢背您回去吧。”
云裳抽回手,“不必了,叫柳妃看见了你反倒有麻烦,路不远,我自己走回去便好。”
“那哪儿行啊!”香儿不答应,执意要送云裳回去。
香儿搀着云裳一步步往回走,云裳只觉心头更加苦涩。
连香儿都会送她一程,而慕容琛,却将她独自一人留在了风雪中。
转而又释然了,本就是自己一意孤行要出来的,怎能怨得了别人。
这一路走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半点儿怨不得旁人。
回到椒房殿时,巧巧和小蝶早已候着了。
“娘娘,您怎么才回来,可急死人了!”小蝶匆匆上去迎,“呀,怎么鞋袜都湿了!”说着又赶紧准备干毛巾和毛毯。
云裳顺手拔下一根发钗给香儿,“今天多谢你了。”
“娘娘,奴婢不是为了......”
“本宫知道,”云裳笑笑,“可本宫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这也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谢娘娘。”香儿这才接过发簪。
“快回去吧,别让你家主儿等急了。”
待香儿走后,巧巧端了姜汤过来,“柳妃虽是个不好对付的,可奴婢瞧着这个香儿倒是还不错。”
“是啊。”云裳点了点头,她在柳余沁身边呆了那么久,竟还能保持这份心性,倒真是难得。
云裳抱着汤婆子,顺手抄起身边的本游记,却见巧巧几番欲言又止。
“怎么了?”
巧巧看了一眼附近的宫女,咬着唇没有做声。
“你们都下去吧,这儿有巧巧就够了。”
云裳屏退了众人,巧巧这才犹豫着问了出来,“娘娘可是打算要走?”
云裳一愣,转而含笑问她,“何出此言?”
“娘娘这些日子看了不少游记。”
“看游记怎么了?”
“本也没有什么,但娘娘看的时候还不忘将几处放在一起比对,通查周边的治安、逸事,看着倒是像要迁居过去一般。”
云裳没有料到这小丫头竟然如此机警,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儿,“鬼丫头,这话可不能说给旁人。”
巧巧竖起三根手指,保证道:“奴婢打死也不会说的,但求娘娘去哪儿都带上奴婢,奴婢什么都能做的。”
云裳想了想,巧巧本就不是宫中婢女,而是自由身,自己若是走了,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又不知该漂泊何处。
自己一个人多少寂寞,有她陪着一道也是好的。
两个形单影只的人在一起,总好过一个人吧。
如是想着,便将游记递给巧巧,“那你替我看看,有哪些地方合适,最好离京城远点儿,越远越好。”
巧巧半句不问云裳何时要走,何时方归,甚至不问缘由,她是云裳从许卫国手中救回来的,早当自己的性命就是云裳的,只要是云裳想做的,即便倾尽一切,她也要设法成全。
“奴婢这些日子也看了些,以为还是去江南最好,气候适宜,风景也好。二月湖笺正好,三月柳笔树梢,五月雨墨潇潇,六月河砚露角,七月藕印飘香,八月蟹黄鱼肥......”
“说的臣妾都想去了。”嘉妃笑盈盈的走进来行了一礼,“娘娘这是要出游?”
云裳笑了笑,“闲的无聊,让巧巧给我念念游记,看有没有什么趣事儿,这不,你就来了。”
“娘娘好福气,还能闲得无聊,可苦了臣妾了。”
云裳莞尔一笑,慕容琛怕累着她,将宫宴的一应事宜都交于嘉妃打理了。
“妹妹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果然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娘娘的慧眼。臣妾是想来问问娘娘,这座位的安排,娘娘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云裳拿过位次的布图,指着个不打眼又离后门近的位置,“杜泽漆杜少将军就安排在这儿吧。”她说过,要替泽漆哥哥选个好位置的。
想了想又说,“把羌笛公主和林潇林少将军安排在一起,旁的也就没有什么了。”
嘉妃接过位次图,“那......芙蓉宫的那位,要不要也安排上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