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压下喉头的苦涩,云裳转过头来问柳余沁,“妹妹今日特意来本宫这里,不会就只是为了嚼这一舌根子吧?”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姐姐。臣妾想着,再过几天就到除夕了,想趁着这两天出宫回去一趟,还望娘娘恩准。”
云裳搁下茶盏,“这么快就要到除夕了?你不说本宫都忘了,准了。本宫也该回府看看了。”
自从上次云锦在皇宫吃了亏,云裳便不怎么放心让她入宫来,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研究水流马的设计图纸,只觉得头昏脑胀,或许回去一趟换换脑子会好些。
“皇后娘娘在北境一战中功劳不小,真是虎父无犬女,定远侯见了您,一定会很开心的!”
“妹妹过奖了,都是皇上和将士们的功劳,我也没做什么。”
二人又客套了几句,柳余沁才离开。
“小蝶,吩咐人着手置办各宫的年礼,对了,嘉妃那儿的礼要厚一倍。”
“是。”小蝶应下来后却踌躇着不前,欲言又止。
“怎么了?”云裳问她。
“娘娘,那,芙蓉宫……”
云裳垂眸,“也给备上,莫要怠慢了人家。”
小蝶刚准备下去办事儿,又被云裳给叫住了,“对了,本宫这几日要回一趟定远侯府,本宫不在,这里就交给你了。”
小蝶听说云裳要回去,一下子开心了起来——娘娘终于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了,终于肯出门了!
“怎么了?”云裳蹙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小蝶憨憨一笑,“小蝶就是为娘娘高兴,咱们娘娘貌美又贤良,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上哪儿抹的蜂蜜?嘴这么甜。好了,快下去办事儿吧。”
“是,娘娘。”小蝶退出去的脚步都轻松了许多。
云裳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真是没半个心眼。
转身回寝殿拿了令牌便准备回府。
云裳的马车刚到定远侯府大门外,云青葙和云锦便已经在外候着了。
“微臣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云裳赶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扶起父亲和妹妹,“都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
云裳话音未落,云锦就一头扑进了云裳的怀里,“阿姐,阿姐我想死你了。”
云裳揉了揉她的脑袋,“阿姐也想你。”
“都别在外头站着了,快进去吧。”云青葙提醒道。
“对对对,先进去,阿姐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云锦不由分说的将云裳拉进了后院,也不许下人跟着。
云青葙乐呵呵的去厨房嘱咐做些云裳爱吃的菜。
云裳跟着云锦进了后院,就见杜泽漆和杜零榆两兄弟正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下棋。
杜零榆急得抓耳挠腮,云裳不声不响的上前,执子落下。
“好棋!”杜零榆当即拍案叫绝,抬头见是云裳,赶紧行礼,“拜见……”
“好啦,你们两个。”云裳打断了兄弟二人,“这里又没有外人,我们几个就不用讲这些虚礼了吧。”
说着,揶揄的看着杜零榆,“我信上可是只请了泽漆哥哥回来,你怎么也回来了?”
“嘿嘿,”杜零榆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大哥回来了,我一个人也待不住,就和他一起回来了。”
“告假了吗?”
“告假了,告假了。”
云裳笑了笑,“那便好。不知道泽漆哥哥查的怎么样了?”
杜泽漆猛然对上云裳的眼神,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赶紧挪开了目光,低着头突然对桌角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直盯着它看。
他终于又见到她了,她清减了许多,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这下更瘦了,看得让人心疼。
可是,他却没有照顾她的资格。
“嗯?”见他不答,云裳提醒了一声。
杜泽漆这才回过神来,“哦,有了一些头绪,不过还有待查证。”
“哦。”云裳点了点头,“这个不着急,你慢慢查,什么时候有结果了告诉我就可以了。”
“是。”
云裳苦笑,“都说了咱们几个不必如此见外。”看着眼前熟悉的亲人、朋友,云裳恍惚又回到了未嫁的日子。
真的是很单纯很美好啊。父亲、妹妹、亲人一般的朋友,彼此熟悉了解,不必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每个人都护着她。
回家的感觉真好。回到定远侯府,仿佛一切都还没有变。
可又总是有些东西变了的。
见云裳眼中晦暗不明,杜泽漆温声问道,“不开心?”
“没有。”云裳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一时有些伤怀罢了。”
“对了,你们两个这些天一直住在定远侯府?没有回去看看?”云裳转移话题。
“没有。”杜泽漆知道这是她碰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惯用的手段,却也并没有拆穿她。
“不过快年关了,我和哥哥回京的书信父亲早已看过了,过几日便回去。”
“是啊,年关了,这不才偷个闲回来一趟,等回去又够我头疼的。”
“那我和阿姐一起回宫吧,也能帮这点儿阿姐。”
云锦的提议立马遭到了杜零榆的无情反驳,““就你还帮你阿姐?不添乱就不错了。””
“杜零榆!你找死啊!”说着便满院子追着他打。
云裳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人,一见面就闹,一分开又念。
犹豫半晌,杜泽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皇上待你可好吗?”
云裳笑了笑,回他,“好。”
杜泽漆低着头没有做声,怀里的文书无声的灼烧着他的胸膛,他该做何选择?
无论怎么选,对他而言,都太难了。
“今年除夕的宫宴,杜伯父应该还是在皇宫里过吧,到时候泽漆哥哥也会一起去吗?”
收敛起情绪,回给云裳一个温润的笑容,“会的。”
“那我给你安排个好座位,方便你什么时候待不下去了随时可以溜出去散散心。”云裳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既然不得已要去,她便为他安排妥当。
杜泽漆笑着点了点头,堪堪忍住了揉揉她小脑袋的冲动,隐下心头的苦涩。
她不知道,只要她在,就没有什么场合是他待不下去的。
“泽漆哥哥若是看上了哪位大人家的姑娘,尽管让陛下赐婚!”
杜泽漆心道,“看上你了,要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