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飞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看着四周漆黑一片,有点迷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哪里。林一飞从余晖手里接过水杯,喝了大半杯水,才清醒过来。
林一飞:“几点了呀?”
余晖:“七点过。”
林一飞:“没想到一觉睡了这么久。”林一飞站起来,才发现脖子长久保持一个姿势有些僵硬,微微酸痛。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才彻底醒过来。
余晖对林一飞说:“今晚你早点休息,明早我们约早饭。”
林一飞点点头,回家去了。
熬夜就如宿醉。
余晖回家想起了子丑寅卯,确定更新一些文章。
《早餐及小城的脾气》
城市越来越相似。去哪,都像哪儿都没去。幸好,有些小城的模样,还一如既往。我觉得,因为早餐你会更爱这些小城的。
凤凰的朦胧未明,住着翠翠及山鬼和爱人。
凤凰,循着沈从文的足迹前行。青石板上的脚印,巷弄里探出头的三角梅,街边滴水的老屋檐,河边长满青苔的石板,都还留着翠翠的笑声。
端午的凤凰,湿漉漉,雾气水气笼罩这座山里小城,远山近水,都挂着晨露,想必山鬼也在远处和心上人约会。
我们天刚亮,就起床觅食,转街过巷时,迎面遇到一个大叔,突然他说了句,前面右拐再左拐左手第一家米粉好吃。沿着他指的路,果然有家米粉店,生意也不错,偌大店招在风中摆动着,这迎宾不错。高桌子高板凳,米粉上桌,海碗。米粉比长沙的宽粉还要宽些,汤色清亮,码着牛肉,尤其是汤里漂着几大块泡椒,又朦胧,实在勾人心魄。凤凰的泡椒特别大,每块泡椒皮肉蛮厚,一咬酸辣唤醒身体的所有细胞。粉滑米香浓郁,一大碗也是停不下来。正准备端碗喝汤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晨练回来了”!抬头一看,这不是刚给我们指路的大叔吗,幸好这粉也不赖。
而敦煌就像凤凰的反义词。干燥,开阔,旷达。
自是无法诉说,在莫高窟门口的激动不已。而。黄沙遍布,一丘连着一丘。一望无际的旷野,无数风车各自转动着。朝阳和落日,都在紧连天际的开始和结束。偌大的外界,早已吞没渺小的自己以及纷繁的心情。没有什么过不了。
敦煌的吃食,也完美体现沙洲的脾气性情。
杨老六羊肉粉汤。去两次,都关门,一次因为卖完了,一次因为家里有事。
临走的清晨,总是是逮住。店面不大,干净明亮,墙壁没有过多的装饰。老板飒爽,我点了一碗合汁配馍,汤里有羊肉,丸子,豆腐,木耳,面上散满葱,颜色好看。南方长大的人,实在无法理解这些随意混加在一起的食材,竟然,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好喝的跺脚。羊肉肥嫩,粉丝细滑,一口咬下豆腐,汤汁迸出;再啃一大块饼,大漠豪情一并入肚。元气满满的早餐,打虎的力气都有。
蒙自因为偏南,一切都绚烂明丽。
火车驶入蒙自境内,窗外是一片接一片石榴。正是石榴花季,整座小城俨然包裹在花丛内。
行道树高大茂盛,热带风情。蒙自的黄昏,更将绚烂发挥到极致。黄色夹竹桃在余晖的映照下,越发鲜亮。高大的桫椤,伸入云端。云,绯红,金黄,桃红,深青,各色各自为盟,又巧妙的融在一起,或并列堆在天际,或交叉延展到四方。照得墙角那棵巨大的三角梅,美无处躲匿。
这里各色鲜花入食。炒鲜花,鲜花酸奶,都不在话下。
如果,清晨从一碗菊花米线开始,是不是心情会怒放一天?没去那家网上异常红火的,在小街上选了一家。蒙自的米线,碗大,超出想象。十块钱,可拼鸡肉、酥肉和鸡蛋。老板只负责打汤叫料,米线需要自己烫。薄荷,小米辣,大香菜,随意抓放。到了云南,和薄荷距离史上最近,抓了大包薄荷,洒在滚烫的碗里,丢上少许小米辣,鲜黄清香的菊花在一碗绿里,显得格外明亮,偶然的红,让一碗在餐桌上灿烂起来,这刻美胜过味,事实上,味道又那么对。
崇州的早饭,夏日凉荞面或鸳鸯(荞面和酸辣粉混),不愠不火,朴质,如蜀中之蜀之别称。
我家的早餐,一碗水叶子面。
面是街上老店碾坊新做的,面短也易熟。无需肉臊。
宽汤下面,面起锅烫青菜,夏日软江叶,冬日豌豆尖,有时也会卧个鸡蛋。酱油猪油适量,红油海椒需一大勺,花椒面放足,火葱一大撮。不花哨,红绿白,好吃却朴素。打开门,端着碗站在门口,这时街上大家都左一碗面,又一碗面,早开始有说有笑了,说不定还会谈论到,你今天海椒放的有点多额!又麻又辣,愉快入肚。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美食体一方人。
《路过的人》
周五的下班时间,总是自带惹人欢喜的光泽。即使是刚打了虎,也足力气吃二斤大虾。
拖着腰酸背痛的身体,走进灯光闪耀的夜色,路灯、车灯、高楼投下的办公室白灯,以及躲在树后的月光,蕴着忽明忽暗的秋天刚开的芙蓉,风中有泛甜的桂花香,还不错。斑马线前人群汹涌,惊醒梦中人——我。少做梦了,赶紧挤公交去。
晚半个小时出办公室,从未意外次次遇到最佳乘车时段——站台上人山人海。有如当年挤火车,谁说胜景难常在。我以崩溃的心情,倔强的走到人群边上,才不要去挤。
站台上,形形色色,提电脑,提饭盒,提京东小纸箱,妆容精致女,额头总要高;灰头土脸头发蓬松女如我等,头低的快到尘埃里,也没见开半朵花来。突然一中年大妈,曲线前进,唰一下直立人群最前面。挤下倒好,挤到精致女。精致女:你没长眼睛嗦,把我挤安逸!横眉怒对中妈,中妈也不示弱,嫌挤坐啥公交,有钱就打车啊。火星撞地球,天雷勾地火,左青龙右白虎。
早上高架,不挤。倒是遇到的司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蓝翔拖拉机专业毕业的,一路都teng!teng!teng!每个站都急刹,急刹,急刹!作为从来不晕车的小年轻,我胃都开始翻江倒海。这时中妈又坐不住了,直奔司机台,没有一点点防备,开骂“你就是走关系上来开车的,你就是出钱上来开车的,你就是走后门上来开车的“如此循环往复,如枪林弹雨,劈头盖脸,密不歇气,甚至葆有卷福精神,如此明察秋毫。可幸的是,司机没应一句嘴,一路认真驾驶,但估计车技撇,他还是心知肚明的。
又是一个黄昏,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挪上公交。人不多,但车内还是闷热无比,狂躁,汪!汪!汪!边上俩男的,一路摆不停。突然一男的说“这次出差南京,太老火,““咋?单位最近不涨差旅费?“,“'涨有屁用,半个月没吃海椒,现代十大酷刑。有一天,那边一同事说,专门给我点了盘川菜——辣椒炒肉,那不安逸惨了。一上桌,我就哭了。甜椒炒肉也算辣椒炒肉,甜椒也算辣椒……“哈哈,我也在心中流下同情的眼泪,甜椒就该被逐出辣椒界。
上车凳子还没坐热乎,一大爷颤颤巍巍上车。二话没说,我起来让座。大爷竟然是得瑟的说声谢谢,是得瑟状哦,然后开始我无法回答的絮絮叨叨。
“你上班辛苦吧,还要坐公交。我这是去会战友“,得瑟一。
“你下班人更多哦,要挤安逸吧,下午我在屋头喝茶“,得瑟二。
“我是空军啥(啥军衔没记住)退伍的,年轻时还挺帅的,你看这徽章,我们上下班都有专车“,得瑟三。
后来,得瑟N?1……
世事如此残酷,空军爷爷你为啥还执着的揭穿一层又一层,可明明是我给你让位的耶。
刚工作那会,小毛还没恋爱。隔三岔五,冲到成都给我带好吃的,当然我也从三圣乡倒了无数次车给她抱了束马蹄莲回崇州,这革命的友谊啊。快速公交刚试运行,作为从小到大都被当作双胞胎的我们,我应该带她看看桥上的风景。我说你看府南新区哦,是金沙遗址金面具装饰的;成温立交是最高点;清水河过了,就看到巨型的脸谱,因为武侯区去三国的原因,“啥脸谱,明明就是胸腔骨架图“,话还说完就被她无情的打断。果然是医院——财务科工作的。脸谱,人骨架,脸谱。这一说不打紧,害得每次加班深夜回家坐车经过这里时,心里就犯怵,后背哇凉哇凉的。心中美好的清水河夜景,难在。
那时正值昆明火车站事件,我和高子一上车,瞅到车厢中间几个大汉儿,心想离那么远,也无所谓啦。但花总是开到墙外,不走寻常路。那几人向我们挪,慢慢挪,明明车内都没那么挤,我俩有窒息的感觉,大汉儿们像大山重重包围了我们样。到了少陵路站,二话没说,一个箭步我们冲出车闸,下车喘气。我说,“高子,你是武警退伍的女兵耶,这种时候你需要保护我才对嘛,居然跑得比我快。“,“保护个屁,我是武警女兵医疗队退伍的,只会打针“……此处应该有一万只乌鸦飞过。
一年后的前几天,高子离开了。和同事们深夜接到消息,伤心的不能自已,是给过我们快乐的姑娘,带我吃过金沙最好吃的路边串串的姑娘,是给我普及国安局知识的姑娘,是陪我们走过一整段时光的姑娘。一下子说没就没了,不晓得该做什么好,更不晓得用什么来怀念。而我能想到的全是,她和我一起走过那几个月高架桥公交岁月,脑袋里全是无法抹去的一幕幕。大学时,麻学长的离开,伤了这么多年,总是替他不甘心,怎么能没了呢,那么年轻。后来遇到高子的事,仍然猝不及防。
毕竟有些事,再多的经历依然不算预习。这大概就是人生,终其一生我们都无法做个合格的毕业生。
今晚,到了金沙站,我突然决定先不回家,环高架上坐一圈。看看沿路的风光,映照多少陌生的脸庞。时间不长就一个小时左右。经过冷清的站,也有人满为患的站,车厢里人多到人少,就是一站的功夫。又到了金沙,竟感觉有说不出的疲惫,仿佛经历了别人的人生样,喜怒哀乐,聚散离合,花光了全部力气。
离开的你们,我们会一直念起;当然,我们更要好好生活,像二环路BRT每天都上演的小事。
子丑寅卯好久没有登录后台,余晖想象着,应该是杂草一片。
但是却有两条留言。
其一:接力棒的故事。
在初秋的里,想着初春走失的他,从我生命里彻底走失的他。而他,只是他,陪着我走过大学生活的两年半。人生是自己的,得为自己负责,但他的确是我那段生命的负责人,接力棒从我叔叔伯伯哥哥姐姐传到他手里,虽然没有移交仪式。
一个人孤单是必然,而孤独是偶然,这个偶然在我身上成了必然。无力抗衡命运给予的苦难,它们我忘不了,放不下,渐渐地,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它们住在我的生命里,而存在的外在形式是眼泪。每次,心情灰色,它们就会嚣张地怂恿泪水肆无忌惮决堤。他,我没有在在他面前滴过一次泪,但是他的坦然淡定的笑,总是那么温暖地冰冻了它们,成为晶莹的水晶。称呼,或许许多人共用一个,如姐姐叔叔,也如学长,但是于我,学长就是他的专有名词。我们的感情无关爱情,无关亲情,无关友情。他从乌有之乡给我捎回了《万历十五年》《中国大历史》,我从滕王阁给他带回新采的菱;我难受时,他会陪着聊天到天明,他心情不好时我们狂侃《士与中国文化》;我的文字变成铅字,他的鼓励祝福一定第一个到,他认识新的女朋友我会乐的就像自己有了一个男朋友似的。一切一切都是如此自然,平实顺理成章地进行着。一个电话打翻我的世界,就一天之内所有的谢谢都说完了,但是还是不能改变什么。那个有月亮的夜晚,好像也是中秋。独自走在校园里,夜里的风已有秋冬的气息,刺骨寒冷,不经意间,抬头,月亮挂在很低的半空,那么大却不明亮。所有的努力也帮不了病痛折磨的他,渐渐,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熬过慢慢寒冬时,就在一个没有色彩的黄昏,他走了,我失去了。
而那接力棒,还遗留在黄昏的墙角边。谁?会有谁?是谁?拾起它。
其二:
今天我儿子来到这个世界,是我们爱情的结晶。相爱十几年,家里一直不同意,正因为有了他,所有剑拔弩张的关系,因为他,消停下来,好转起来。他是我们的幸运,是我们爱的见证。
聊天截然不同的留言,触动了余晖情绪开关,轻轻一拧,情绪倾斜,心情缓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