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山河正好,惟愿君安好。你来,我就无恙。
……
近日,爹爹又开始催促我的婚事。
究其原因,不若是因为我是孟府的嫡女孟晚琼,而今年方二十,及笄好几年。
我的心底,却还是不愿意的。如果是和一个不喜欢的人成婚,倒不如不成这个婚。
有个人曾经对我说,“你最后一定要和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
时间太远,我已经想不起来这个人啦,只是总感觉,这个人很熟悉。
最近,我遇见了一个人。一个驰骋沙场,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她叫沈微。
她这个人呢,面上永远冷冰冰的,对谁都不爱笑。她是军队里唯一的女将军,不懂得照顾自己。每一次见到她,都是风尘仆仆,伤痕累累。
她的身边好像只有我一个朋友,但其实,我的身边也没有很多朋友。
能见到她的次数并不是很多,有的时候战争频发,半年也不见得能见到她一次。
这几天,她倒是回来了。而且难得的,有一个月整修的时间。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常相见。
这次也不例外,她身上的伤又多了不少。我熟练的为她上药包扎,嘴里却忍不住说道。
“沈将军,你真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啊,你的伤这么多,不要命了?”
沈微的背上多了几道伤痕,还淌着干涸的血迹,每一道疤痕都狰狞骇人。
一个女孩子,她在战场上英勇杀敌,人们只看见她的风光,却看不见她的无数苦痛。
每一次我给她上药的时候,表面风淡云轻,手却止不住颤栗,但她从来一声不吭。沈微,和其他名门闺秀都不一样。
她们可以受伤了就哭泣,失败了就放弃。沈微却不可以,她的肩上是无数责任,她是百姓眼中的百战百胜的战神。
但她,从来都不是神。
她也会受伤,她也会痛苦。
只是她擅长伪装,擅长把所有都放在心里,但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不知觉,我的泪水止不住。不知怎的,每次看见她要强,却不吭一声的时候,我总无比心酸。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她出征,我的心也跟着揪起来。塞外寒冷,边疆艰苦,也不知道她在那边,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我想,定是没有的。她的每一次出征,都有极大的风险。而我写的信,也从来没有收到回应。
但她能够回来,我就无比高兴。
我不在乎战争是否胜利,我只在乎我的沈微,是否安然无恙。
她的背脊有一刻僵硬,“哭什么,我哪有那么容易死。”她大抵永远不会明白我的心情。
我继续为她上药,“战无不胜的战神将军,那就祝你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她没有回应。
上完药,我问道。“这两天,花灯会很热闹,将军赏个脸,晚上陪我去看看?”沈微看了我一眼,转身准备进去。
“沈微!”我在身后喊住她。“你去不去啊?”
“去。”将军府的主人不喜花草,那我此刻闻见的花香,应该是隔壁飘过来的。
梨花,是我最喜欢的花。
……
花灯会果然热闹无比,各式各样的小贩在叫卖,小玩意儿颇多。沈微自然是不感兴趣的。
但耐不住我的欢脱,今日下午我便拖着她换了一身湖蓝色的女装。果然,穿上无比好看。
此刻她站在我的身边,犹如一个冰山美人。
人影嘈杂,无人知晓这位肤若凝脂的清冷佳人就是往日英勇无敌的战神将军。
只有我,和她知晓。
湖边有烟火,也有无数花灯。理所当然的,我带着她,一同来放花灯。
在花灯会这一天,最重要的就是放花灯,许愿了。
“沈微,你有什么愿望啊?”我好奇她的答案,但又猜得无比正确。
“百姓安好,江山无恙。”
我把花灯放入湖中,双手合十,虔诚的许起了愿望。
我希望,沈微此生安好无恙。
“你许了什么愿?”意外的,我听见她的问话。
不禁笑开,“你猜。”
沈微也轻轻一笑,不得不说,太难见了,一时之间,我竟晃神。
烟火在空中绽开别样的风采,湖中的花灯编织无数美好,此刻,在烟火盛景之中,我的眼神,却情难自禁的只看向面前这个人。
心底,仿若被蜜糖围绕。
……
一个月的时间,无比短暂。
我是不愿见她离开的,却又无法阻止她。
她不会愿意的。
倘若叫沈微放弃征战,怕是比让她死了还难过。
但这次,她要离开六个月,时间太长,我也不能陪在她身边。我只忧心她的安全,其他的与我无关。
“沈微,答应我一件事。我要你,安然无恙的回来。”
她穿着盔甲,披着披风。她依旧是英勇无畏的战神将军,最后,我只记得,她在马上,用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回应我。
我听见她说,“好。”
三个月很快就过去,期间我写了十七封信,无论有没有回信,只要她收到就好了。
第四个月,军队大捷回京。我却再也没有看见我的沈微。
战神旧疾难愈,又中了沼气,她咬牙坚持征战,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回京途中去了。
战神的不畏牺牲深入人心,果真,战无不胜。她对得起天下苍生,却唯独负了我。
她没有完成诺言,没有安然无恙的归来。
战神归了天下,谁又能把沈微还给我。
战神牺牲,举国哀悼。
沈微最后留下了一封信,是给我的。
“我时日无多,只怕无法安然归来。你不要为我难过,以后你就不用担心我了。希望你可以遇见一个真心喜欢的人,白头偕老。我很高兴有你这个朋友,祝你幸福。”沈微书。
只有短短几行字,我却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还未问清她的心意,她却再也无法知晓我的心意。
我不知在将军府院中静坐了多久,却无意发现,一个很偏僻的角落里,生长着一株鲜亮的梨花树。
梨花树下,藏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木匣。里面装着我送她的湖蓝色衣裙,以及她的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