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怕是从早上一直喝到了现在吧?]
黎远身体后仰,老者见状将他向旁边拽了拽,同时开口吸引女子注意:
“将军与钱老爷似乎不想按规矩走,只按平常的做法恐怕也没效果,我们得走点偏路。”
研究员们有人相信将军的选择,也有人担心黎远的危险性,两方都说不上错,意见不合大打出手也是常有的事,这老者先行一步,便是代表争论有了结果。
虽然结果是用拳头打出来的,不过这在凡力海域也是合理且能够得到法律承认、让他人无话可说的讲理方式。
“吼吼,原来如此。你们这些老家伙是不是太宠着那位将军了?瞒着他搞这些小动作,哪怕是因为担心他,恐怕也是要担责的。”
女子露出略带深意的笑容,牵扯到将军,她也稍微清醒了些:
“小朋友,想不想知道我这里为什么不是你的检查点啊?”
“不想。”
黎远秒回,他其实对这些无所谓,单纯只是皮一下抬个杠。可惜这对醉醺醺的人而言没什么用,女子闻言双手叉腰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笑话,在场唯一愣住的反而是那名老者。
“哈哈哈,你不想知道?那老娘偏要告诉你!听好了!”
女子举起酒瓶转了个圈,黎远配合她鼓起掌,旁边与两人格格不入的老者感到头皮发麻,又不好意思上前制止,只能忍着当没看见。
“老娘踏马不是这个海域的人!域能不一样,懂吗?记忆才是确定一个人敌我的最直接方式,但老娘域能运用的太垃圾了!”
[自己骂自己是图什么]
这下连黎远都有点惊讶,而女子挥舞酒瓶还在继续:
“被老娘打开记忆之门的人,轻则混乱重则痴呆,怕了吧?”
黎远还没回话,女子便砸碎酒瓶凑上前,机械手点上黎远眉心,老者猛然一惊,快速跳到远处。
高台后方,一扇半米高的虚幻透明门扉徐徐出现,它漂浮空中,其上没有任何花纹,黎远眼前一晃,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老者与女子同时皱眉,随着一个人的经历逐渐丰富,记忆之门的花纹会有不同展现。唯一相同的是门扉会变得厚重真实,像黎远这种简单虚幻的门代表着什么显而易见。
这孩童的记忆、经历不多,甚至可以说太过简单,就算是幼童也不至于这样,这记忆量怎么看都不满一百天。
“怎么说?要打开看吗?”
女子开口询问。只是引出记忆之门还不会有副作用,但打开后就不一定了,就像她刚刚说的,轻则混乱重则痴呆。
闭目思虑许久,老者神色逐渐决绝,他点头以作回应。
女子轻叹一声,这位老主顾找不出疑点,看来是想直接断绝将军留下小孩的可能了,当然,也可能是有点别的想法。
“先说好,打开还是由我来,但我不会进去,咱们开门做生意,毁人还得罪将军的差事可不会碰。”
涉及到利益,女子明显清醒理智很多,也不知她是用域能醒了酒还是根本没醉过。
外域人能在这里做生意多少跟权力阶层有点关系,且要求是顾客提的,人也是顾客带来的,她不过拿钱办事。
只要给自己进行洗脑,她说出的话就都是真的,再加上不是所有人都希望黎远活着,各方入场下就算追究责任也不会太重,挨顿毒打再去牢里蹲一阵就完事儿,但要是她参与过多,那上面也没办法保。
老者明白对方心思,只是他本就想自己进去看看,因此也没反对。黎远表现的那么反常,鬼都不信他真是个小孩,可偏偏所有数据以及检查结果都在证明这孩子真没问题,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黎远背后的牵扯太深了。
不能放着不管,能探多少情报就探多少。哪怕黎远的记忆之中是陷阱也没关系,他的命以及黎远的命都不如将军的安全、凡力海域的平静要重要。
老者表示没意见,他走到黎远的记忆之门前,女子看准时机将其打开,老者的身影逐渐变得像是那扇门扉般透明虚幻。
…………
门内,黎远最终记忆停留于近在眼前的黑金色机械臂上。老者的身影逐渐显现,他往前几步,黎远的记忆便向过去回溯。
他看上去走马观花般随意,但黎远只是同化都能做到对周围动静无遗漏,他的观察力自然要更加强大。
门内空间并不只是黎远看到的、感受到的东西,他想象中的画面也填充于各个角落,如果不是凡力海域人有观察、记忆方面的特长,光是从这些边边角角里找到黎远的想象物都得费一番功夫。
黎远的思考以及心里活动也会出现在墙面、地面或空气中,但只要涉及“穿越”、“原本世界”这类字眼,整段思考都会被混乱的灰色线条涂抹,老者动手擦拭也没办法令其显现。
实际上,在记忆之门里只是看看都会产生不详后果,老者这番动作更有极大概率引起记忆崩溃,就算是女子进来,做这种意图擦拭黎远思考的事也得小心谨慎。
打开记忆之门进入其中后就会发现,记忆是带有强烈个人特色、很容易被改变、且存在谬误的东西,想要到达不带主观意愿的真实记忆需要大量域能以及精细操作,但正如女子本人所说,她技艺不精只能如此。
如果进入者没有接受一定措施,很可能会留下自己的身影从而令被观察者产生混乱。比如黎远所在的机械店里,在他的记忆中老者本是站在一边,但若是加上进入者就会出现两名老者。
只是存在都会产生这种后果,更不用说还在里面有所动作了。在记忆中越是向过去前行就越是危险,如果不经意从过去抹去了黎远的思考,很可能会引发一系列变化甚至改变他的性格,前后不协调的地方更是会引起崩溃、直至令他痴狂。
很显然,老者要么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行为会给黎远带去什么伤害,一心只想找到些有用的信息,要么就是女子根本没跟他说过这些。
老者继续前行,他看到了黎远在海上的事迹,但如那些思考一样,凡是与穿越有关的东西全都模糊不清,3729留下的情报、与陈生之间的部分谈话、出海前写过的计划……
越是遮掩,这些东西就越是会令人在意,也越能表明黎远不是那么简单,可很快老者就走到了黎远记忆的尽头。
孩童的记忆起始于那片星光下的菜园,再往前便是一片漆黑,光与暗的边界线处还调皮的立着一块木板,上书“前方高能,涉及生命危险”。
往前走几步,老者又看到一块木板。
“前方真的高能,涉及你的生命危险”。
再往前,又有一块木板:
“乖乖,可听听人话吧,回去问问在记忆之门里随意行动会有什么后果,也不至于莽成这样”
老者沉默一阵,大步踏入一点光亮都没有的黑暗中。
…………
“呜啊~”
崇蕾打了个哈欠,眼角泛出泪珠。外界冷风吹过,将近日落,偏僻小巷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那么少的记忆量,怎么还弄了这么久?啊~房间里还有七瓶好酒等着我回去呢。”
她将被自己打碎的酒瓶收拾好,百无聊赖的趴在高台上等待,然而直到夕阳染红了街道,老者依然没能出现。
“哒哒哒”
巷道中传来杂乱脚步声,崇蕾坐直身体看向门口。
逆光而来的是几名身着黑甲的彪形大汉,领头的老者白发长须,正是昨天将董长禄堵在角落里的训话人之一,他手中还捧着装有一团黑雾的瓶子,瓶中陈生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