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幸城。
文乐谷醉仙楼内。
“怎的这位爷说话如此刻薄,谁出来打拼还不都是为了讨口饭吃么,我们这做合法买卖,你情我愿的,招惹着你了?”
婵妹儿柳眉倒竖,叉着腰嚷道。
“哈哈,姐姐误会,在下只不过觉得,浅浅姑娘的内里着实配不上这国色天香的盛世容貌。”
司洛一踏进楼内,随意找着一处角落空位,大大咧咧得一屁股坐了上去,也不顾婵妹儿的怒目,抬手一挥,招乎小二上酒。
此时,大堂内汉子们的目光,依旧垂涎在林浅浅凹凸有致的身材上,丝毫未注意到司洛一的搅局,不少看客的嘴边竟夸张得留着哈喇子,坐如针毡,似乎控制不住内心的炽热了。
二楼扶手处,目及所致,一抹红玫瑰香紧身袍的绚丽,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她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冰冷、美目流盼、气若幽兰,着实为世间尤物。
“你这个半大点少年,有何资格评判于我?”
她含辞轻吐,悠然淡雅。
“花魁不就是让人评判得来的虚荣么,怎倒还不容我阐述一下自己的看法了?”
司洛一一把抢过小二递来的一罐竹叶青,咕咚咕咚得就对着嘴狂饮了起来。
还未待林浅浅回话,方才抛出金子的富态公子爷,噌的一下跃起,跨过几排桌椅,甩手一挥,啪的一下拍碎了司洛一手中的酒罐,酒水混着碎瓦飞溅开来。
“他娘的,本公子的女人是你能侮辱的么!?”
富态公子满脸横肉的面容此时凶狠无比。
司洛一方才口渴难耐,只顾得饮酒,并未注意对方的来袭。只稍得一瞬,便作出反应,一脚蹬开圆桌,借力向后一跃,避开了飞溅的酒水。
富态公子为了躲闪司洛一踢来的桌子,只能舍弃攻势,侧身一闪,这倒使两人拉开了距离。
“噌!”
明晃晃的宝剑,倒映出火红的灯笼,司洛一果断抽剑。
承影出鞘,雁落忘归!
直到此时,众人的目光才勉强从花魁的身上移开,对着司洛一手中的宝剑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司洛一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提剑便刺,凌空出击,劲道强劲。
“砰!”
原本跟随在公子哥身后的护卫,此时迅捷的出手挡在主子的身前。
一身黑色便衣的护卫,单手持锏,一记猛挥,横扫开司洛一的刺剑。
眼看双方就要斗个你死我活,站在台上的婵妹儿深怕摔坏了桌椅,打损了设施,焦急的对着小二喊道:
“二狗子快去叫东家,就说这有人在闹事!”
小二听闻,连忙一甩抹布,抬脚就要向门外冲去。
却被方才一直冷眼观看的林浅浅喊住:“站住!用不着去叫东家。”
说着,她横眼看着场中的司洛一,语气平和得说到:“没想到今晚遇到个败类,着实搅了本姑娘的兴致。
司洛一挖了挖耳朵,一脸的不屑。
林浅浅朝婵妹儿作了个揖,“对不起了啊娘,奴家先行回房了。”说着,一甩衣袖便返身要向三楼行去。
婵妹儿一时哑口无言,别的姑娘她都好训斥,但这醉仙楼的招牌,可是东家的心头肉,无论如何她也无法呼来唤去,只能任其行事。
倒是场下的富态公子一下急了,叫嚷道:“浅浅姑娘别走啊!老子金子可都给过了,你怎能干这种言而无信的事!”
林浅浅一下顿足,背影犹如一座冰山,口气冷冷得说道:“啊娘,把金子还于他吧。”
“这。。。”婵妹儿一脸苦涩,这道如何是好啊!到手的财产怎的还要还于他人?这。。。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啊!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浅浅姑娘你误会了,在下只是慕名而来想要一品花魁的风采,并没有闹事的意思,如果浅浅姑娘嫌钱少,我可以再加五十两银子,以表心意。”
“你倒不如再加个五千两,我赌人家浅浅姑娘一定下来抱着你的大腿,求着你睡她。”司洛一随意摇晃着手中的宝剑,漫不经心得说道。
“。。。。。。”富态公子一时语塞,这五千两也不是没有,可就为了逛个青楼,还真有点舍不得。但面上绝对不能落下,随即朗声道:“对于我姜翰来说,五千两又算得了什么,只要钱钱姑娘喜欢,本公子什么都能给。”
林浅浅缓缓转过妖娆的身姿,并没有理会姜翰公子爷豪迈的告白,美目瞪在司洛一的身上,视线犹如灼热的光,要刺痛人一般。她轻咬嘴唇,慢慢的说道:
“这位少年,你一直言语伤人,我林浅浅是得罪于你了么?”
“那倒没有,还是像刚才入门所说,只不过阐述自己的观点罢了。”
“那我倒想问问你这个不懂礼节的少年,小女子怎么就是见钱眼开了?”
“哦,这个问题倒是有意思。我只是方才耳闻老鸨的规则,定的分明是吟诗作赋,赢得你芳心的才子才能与你共度良宵,怎的这位胖子一甩出重金,你便选中他了呢?”
她将头一扭,呼了口气,说道:“小女子只是今晚不太想听诗赏曲,前些日子耳闻了太多,乏了,这有何不妥?”
“没啥不妥,我就是发表个看法,你看看这公子爷二话不说就来打我,这才是败类嘛。”
“你放屁!”姜翰听闻,又是一脸怒容,刚想再次出手,被护卫一把拦下。
一身黑衣的护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谁料这姜翰公子听闻后一脸诧异,方才的怒意烟消云散,讲话竟有些支支吾吾、吞吞吐吐起来:
“你。。。你这个狗奴才,刚才怎的。。。怎的不告诉我,”说着,也不去讨要送出去的二十两金子,转身便走,“本公子想。。。想起府里还有还有事,先。。。先行告退了。”
姜翰嘟囔着自言自语了一句,带着护卫一溜烟离开了醉仙楼,瞅也不愁司洛一一眼。
这一幕倒是让众人都惊掉了大牙,本以为今晚能看到一出你死我活的好戏,没想到这刚才还气势如虹的公子爷,怎的一下像受了惊的兔子似的跑走了。
这一下,也是让林浅浅提起了浓厚的兴趣,方才那黑衣护卫在姜翰的耳边说了什么,便发生了反转,这十有八九可能是知道了少年的身份,所导致的结果。
她眼波流动在司洛一的身上,纳闷道,这位少年究竟何许人也?竟能让姜家大少爷落荒而逃,估摸着是官老爷,而且很有可能乃位高权重之人。
司洛一看着早没了影的二人,挑了挑眉,将剑一收,本想继续回桌喝酒,但一看面前的狼藉,无奈的摇了摇头,抬眼一瞧,才发现这醉仙楼里男男女女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被这么盯着,倒有些不自在了,挠了挠头,觉得还是下次再来吧,当即转身欲走。
“郎君怎的倒要走了?”林浅浅急忙一喊。
司洛一刚要踏出门槛,听此一言,顿感有趣,回身环臂而抱,笑嘻嘻得说道:“”听姑娘的意思,是舍不得我走喽?”
此时,看热闹的客官中,有些认出了门口站着的少年,便是白日在王侯府办案的卫兵团百户,急切得拍着同伴的肩膀,低语起来。
。。。。。。
“此话当真?”
“骗你不成,我亲眼所见。”
“好厉害的少年郎啊。”
“厉害个屁,就是一个楞头。”
“呵,明明是英雄出少年,不畏强权。”
“那是因为人家有背景。”
“。。。。。。”
台下叽叽喳喳的讨论,像辩论博弈会一般,从低声渐入高音,热烈开展起来。
林浅浅听着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从只言片语中将少年的身份猜了个大概。长史家公子?卫兵团百户?着实乃人中豪杰。
“奴家只是觉得与郎君有缘,况且郎君对奴家存有误解,所以。。。想请郎君回房一叙,化解你我之间的误会。”
“什么!”
大堂内的男人们瞬间暴躁了起来,一下忘了刚才的话题,转而同仇敌忾式的愤然起来。
“浅浅姑娘怎能如此?”
“这人出口不逊,你还邀他回房?”
“浅浅姑娘你和这人没啥误会,无需化解,您一句话,小的立马把这败类给办了!”
“浅浅姑娘不可啊,这可是条狼啊,和他待一起后果可不堪设想。”
“这人连银子都没给,怎能享有花魁!”
“就是!”
司洛一眉毛挑的快比额头高了,刚才一位公子爷打着打着就跑了,现在这位被自己羞辱的花魁反倒邀请自己共聚一室,这是什么节奏?
司洛一看着大堂内义愤填膺的众人,深呼一口气,吼道: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有病吧你们!”
哐当!
是酒杯掉落的声音。
整个醉仙楼大堂总算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司洛一瞅了瞅二楼驻足的林浅浅,随即瞥过脸去,看向一旁的婵妹儿,嘴一撇,问道:
“老鸨儿,我是来找我的紫花姑娘的,她人呢?怎的没瞧见她?”
鸦雀无声。
猪肝色的阴云布上了林浅浅倾国倾城的面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