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的人,
都在议论纷纷。
王侯府旁的青石街头,大司农横死当场。卫兵团登门办案被王府百般阻拦,侯爷甚至当场出手,要斩杀官府之人。
无论街头巷尾、茶馆、烟馆还是集市菜市,各个角落都充斥着这样的八卦新闻。
男人们、女人们各抒已见,有时因为对此事的观点不同,都会争个面红耳赤,甚至动起手脚来。
此时,辛爵大道和武侯大道两个平行的主干道之间,一片繁华集市热闹非凡,文乐谷似乎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才能落得一丝清净。
醉仙楼,文乐谷靠近西边的一处金碧辉煌的建筑,其内每一根木桩、木梁上,都附有五彩的图案和精美的雕饰,顶梁上一排排火红的灯笼照的大堂通亮透底。
因为楼内大部分窗户常年关闭,偶尔通风换气时才会打开片刻,所以即使在白天,楼内的光线也没有白日时应有的明媚光彩,只衬得一排排灯笼火红的光色。
从楼外置身于楼内,仿佛隔了个世界,断了个天地,倒叫人恍如隔世了。
大幸城的成年男性,有些碍于面子,或惧于内房,嘴上或许否认,但事实上,也真没几个没去过文乐谷的醉仙楼。
这醉仙楼里,不说那镇楼之宝的花魁,就算普通的艺妓也是花枝招展,貌美如花,绝对算得上美人胚子了。她们不仅样貌出众,在这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上,也是各有精通,自然深得来客的欢喜。
不仅能满足身体的欲望,还补的了精神的空虚,不得不叫人流连忘返,心心难忘。
天已傍晚,时至酉时,远处山峰的上头,一片赤红的火烧云,洒给人们今日最后的温暖。
醉仙楼里,歌舞升平,酒席平开。
一楼中央铺置的大舞台上,一群歌女正跳着柔美的惊鸿舞,舞姿极其的轻盈、飘逸。
舞台下,一张张圆桌传来阵阵酒杯的碰撞音和男人们挑逗的口哨声。其中有素衣百姓,有劳军将士,亦不乏达官贵人、富商大贾。
不过那些有钱有身份的官人商贾,都是坐在靠边的位置,有纱帘的遮挡,左右各有陪酒的美人端杯送酒。
醉仙楼热闹无比的大堂中,有些男人眼含渴望得注视着台上的歌女,不知心里在盘算着什么;有些文人骚客在和艺妓吟诗作赋,每当对得工整的诗词时,便开怀大笑,好不畅快,随手便是几块银子的赏钱甩给身边的才女艺妓;而更多的客官则是高声论阔、谈天说地、互相吹捧,其中主打的话题当属今日的爆炸性新闻。
“就因为那死的人在王侯府的街区,卫兵团就跑人家那办案?那可是侯爷啊。”
“谁知道呢,可能卫兵团也只是想调查调查情况吧。”
“呵呵,这卫兵团也不掂量掂量自个的份量。这王侯府是何许之地?那可是祖上参加过燎国大一统的将领,和燎上帝称兄道弟的人物,虽然因为血缘不是正统,未能封王,但祖上的待遇和王爷也无二般了,实乃异姓王。”
“啧啧,确有耳闻过。”
酒桌上围坐一起讨论的众人,听闻都是赞同的点点头。
“是啊,王侯爷这么厉害的家世,这卫兵团居然敢惹上他。”
“嘿嘿,你有所不知。今日正午,我恰巧在青石街区,这场好戏那真叫一个过瘾!”
“快快快,说来听听。”
“这卫兵团带头之人啊,是个百户,负责昨晚大司农遇害的案子,名叫司洛一,是东城司长史的儿子。。。。。。”
酒桌上的讨论愈演愈烈,最后众人竟都忘了饮酒,更忘了欣赏台上的美人。看这架势,这段府前故事会成为大幸城未来很久,各个坊间男女老少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舞台上的歌女在盏盏烛光的映衬下,尤为楚楚动人。
已有不少名流贤达酒足饭饱之后,迫不及待得拉起身边的美人,撑着油腻的肚子,一手扶着木质楼梯,一手环着美人,钻进二楼的客房了。
一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拍着欢快的手掌,扭着丰满的臀部,走上了舞台的中央,浓厚胭脂的脸上,挂满了阿谀奉承的献媚笑容。
“各位客官好呀,都吃饱喝好没呢?”娇滴滴的声音让台下的客官都是骨子一酥。
“哈哈,婵妹儿你可终于来了,想死老子了!”有不少粗壮大汉扯着嗓子,兴奋得调戏着台上的老鸨。
被唤作婵妹儿的老鸨,娇羞地一笑,白了一眼台下不规矩的汉子,嗔道: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口里说着想奴家,那怎的也不常来醉仙楼看看我呢?就算来了,这鼓囊的腰包也不多给姑娘们多点赏钱,害的我这些丫头们呀,白给你们品赏了。”
“婵妹儿这说的哪话,能捧场的我们可决不吊着,这银子花在哪不是花呀?肯定是要洒给醉仙楼的姐姐妹妹们呀,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哎呦,就会贫嘴。不与哥哥打俏了,奴家都快忘了正事呢,”婵妹儿笑着说道,“各位客官今晚呀,可算是有福气了,我家浅浅呀,今晚接客呢。”
“哇!”
“浅浅姑娘!”
“这辈子还没能一睹花魁的风采呢。”
“屁话,人家浅浅姑娘是什么人都能见的么?”
“浅浅姑娘今夜我包了,赏五两白银。”
“放屁,这有你说话的份么?老子赏十两!”
“呵!就你们这些穷鬼还要包人家花魁?”
“呦!怎么?这位公子爷要比阔绰呗,谁怕谁啊!”
婵妹儿听着台下男人们争锋相对的吼叫,脸上的媚笑更甚,真是笑眯了眼,随即抬手作势向下压了压,朗声道:
“客官们别着急,先听奴家说完呀。”
台下的众人听闻,慢慢压抑住了激动的情绪。
“奴家知道客官们爱戴浅浅姑娘,但是呢,终归只能一位才子能与我家浅浅彻夜促膝长谈,”话至此,婵妹儿挑逗的看着众人,意味深长得抚媚一笑,惹的台下客官都是心痒痒,“但选谁呢,终究还是得立一个规矩。”
“什么规矩,什么规矩,快说来听听。”
“这规矩呢,也是照了浅浅姑娘的心意,就是谁能吟出一首让她衬心的诗词,便能获得她今晚的芳心,”婵妹儿一顿,又补充道,“当然了,还得外加五十两白银,也就是五两黄金。”
这个附加条件倒是难倒了一众不太阔绰的文人骚客。
“这。。。吟诗作赋我可以啊,但这五两黄金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啊。”
台下不少客官都赞同附和起来,愤然道:
“怎的这花魁是金子做的么?一晚便要这么多银子。”
婵妹儿白嫩的手指扭着脸颊边的秀发,并不予理睬。
因为她知道,这有钱的金主啊,可多着呢。
“老子不会吟那什么鸟诗,这是二十两黄金,浅浅姑娘,本公子今晚要了。”
闻声而去,靠边位置的一处单人桌前,一名身材臃肿的富态公子环臂而抱,面容上的横肉依稀可见,一脸淫邪得望着台上眼冒金光的婵妹儿。
富态公子说话间,其后站立的一名随身侍卫将一大袋金子重重的甩在了桌上。
一时间,整个大堂都安静了,彷佛时间静止一般,乐师和歌女都停歇了下来,场中形形色色的看官都将目光齐刷刷得投向了这位阔绰的爷。
“呵呵,公子爷,这金子是绰绰有余了,但规矩吧,那就是规矩,您像模像样的也得作首诗呀。”说话间,婵妹儿贪婪的目光并未离开桌上的袋子分毫。
“不必了,阿娘让这位公子上来吧。”
一声柔弱的女腔,再次转移了众位客官的目光。这一下,所有人的视线再也挪不动分毫。
婵妹儿抬头望了一眼,随即两双保养极好的小手欢快得直拍掌,道:
“哎呀,这规矩本就是尊重大闺女你的意愿呀,你说不必,那自然就不必了呗。”
说着,半老徐娘的婵妹儿,心急得嚷着女仆,赶紧将公子爷桌上装满金子的大袋子给收了。
“呵!没想到名满大幸城的醉仙楼花魁,也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主罢了。”
一声高亮的声音响彻醉仙楼。
司洛一手持宝剑,立于楼门前,玩世不恭得望着楼梯上的林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