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过后不久,我和老余又上了楼顶的天台一起喝酒,还是照样的吃烧鸡不吐骨头,讨论着茶余饭后男欢女爱的事情。夕阳的光总是不好不差的把我们的轮廓融合在黑暗里,像是一幅劣质油画全景图。
我头上绷着绷带,老余手上身上也都绷着绷带。对于初出社会的我们来说,这场硬仗已经打出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虽然完败甚至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那天他喝了很多,说了很多。断断续续,却又好像清清楚楚。每个字我都记忆深刻。
老余说本来不想揍那家伙,可是他们太横、太嚣张、太让人生气。老余不会生气,所以他的生气已经不仅仅包含着生气的意思了。听完老余的描述后我仔细想了想,大概只能用恼羞成怒来形容此次事件中的老余了吧。
那天老余从楼上下来倒垃圾,正好那辆宝马跑车如风般擦过老余的身体,然后那个老的可以做小兰爸爸的男的下来指着老余鼻子说:“你妈的会不会走路啊!”但凡俗套的恩爱情仇差不多都是从悬殊的财富地位开始的。我们的老余也不例外。他咬着牙关瞪着宝马男,然后就看到了副驾驶上的小兰。小兰正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老余,老余怂了,然后猥琐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妈的,滚远点!”老男人嚣张跋扈的喊道。
老余愣了片刻,好像裹着身体的那条遮羞布活生生被人撕扯开,丢在一边。老余怒了,怒的理所当然,他一把抓住宝马男的脑袋撞到水泥墙上,血从头上涌了出来,大片大片的染红了衣服的领口。在阳光下显得特别耀眼,让老余觉得头晕目眩。
那女孩疯了一样扑过来抱着宝马男,然后拼命撕扯老余的衣服,就好像不认识他一样。老余又愣住了。
夏天的阳光忽然烈的让老余晃眼,毫无征兆。
喝完酒的时候已经半夜时分,城乡结合部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看到满头的星光。老余站起身趴到天台的围栏上:“你说要是从这跳下去,那小兰是不是也不会来看我的?”他满脸醉意胡说八道。
风有点大,我几乎听不清楚老余说的什么东西,只知道自己也喝的晕晕乎乎毫无意识。沉沉入睡的时候我又恍恍惚惚的看到了家里的天花板,我最后一次看到的天花板的样子。
灯泡用线吊下来,不停晃荡天花板上一片白色,不停有墙灰掉在我的脑袋上。有个女人站在我的床边叫我好好睡觉,她说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就都好了。
然后我陷入沉沉的黑暗。
去城管那儿拉车子回来的时候,我的公路赛基本上已经报废了,变成一堆废铁。老余很生气,我更生气。老余说:“怎么能都是废铁呢。你好歹给我装两轱辘,我能推着走啊!”公路赛发动机烧报废了,只剩两个轮子还能值点钱,估摸着被人撬了卖了。
一路上我们就冒着白的晃眼的太阳拉着车子前进在宽广的马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生偷轮子的气,生医院保安的气,生宝马男的气,生小兰的气,而我生他的气。
路边小店里的人顶着热浪在烈日底下咬着棒冰微笑的看着我们,不过多时就散开了。因为实在不怎么好看,就两男人拉一堆废铁。比较没有劲,还不如自己躲在家里***打飞机。
老余建议找个地方凉快凉快躲躲太阳,然后蹲在树底下抽起了烟。远处的地面白光四起,热腾腾的空气像煮沸了一般。老余忽然指着街边店里的姑娘说:“你看那妞,挺正啊,有点儿......像小兰!“
我顺眼望过去,一排溜姑娘坐在店里等着生意上门,看穿着倒是挺节俭,都衣不蔽体了,一看就是劳苦的人民群众。我估摸着我身上这一件体恤衫,够她们三个穿的了。
我问到:“你说哪个啊,我怎么看都像小兰!”
“操!就那个!那个门边上的!像我们招手的那个!”老余忽然显的异常兴奋,这种兴奋感似乎已经超过了趴在天台顶上偷看自己以前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相拥热吻甚至肌肤之亲的那种刺激欲,而是从变态扭曲的精神满足逐渐转向对女人正常的欲望。
我觉得此刻的老余正常了很多,至少在他的手舞足蹈中我看到了他对一个女人执着的喜欢和廉价的爱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