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老余的时候已经在某个黄昏沉沉的夏天傍晚，阳光昏暗像他脸上怎么都洗不干净的黑色尘埃。这样他的脸看上去更脏了就像从没洗过一样。他一个人坐在楼房的天台上，手边是一塑料袋罐装啤酒还有几只烧鸡。他招呼我坐下一起吃。
天台的风还不算大，夏天的风无论什么时候都闷着一股骚热，黏腻，裹着街头小巷的臭味，可是丝毫不影响我们的胃口。
我俩吃得津津有味鸡骨头都没见有吐，汗水从老余的枯草样的头发丛里挂下来，在他脸上崎岖的穿行着，。像蚯蚓在辛勤耕地。
慢慢老余的脸上就多了几道白条甚是扎眼。黑暗沉沉来临的时候我拍拍屁股准备下楼，忽然看见老余趴在天台的栏杆上往下看，一辆宝马跑车缓缓在楼下停住。
老余说：“你看，那女的，下来了下来了！”
“下个屁啊你以为下蛋啊。”我一边瞪着眼睛在黑暗中寻找，一边说着：“哪呢哪呢？”
“就那个，看，快看，下来了，在车旁边呢，穿红短裙的那个。”老余显的很兴奋，一边用手指着一边压着声音欢呼。
我们两猥琐的偷窥着有钱人泡妞，就像我们日常生活中吃饭一样普通，渐渐变成了一种生活精神支柱，陪伴我和老余度过了无生趣的乏味生活。即使这样，我还是很难理解老余看到别人泡妞时的那种欢呼雀跃。我总是替他感到悲哀，又或者是替自己。
宝马的跑车渐渐驶出小区，我准备下楼，忽然发现老余一动不动的靠在栏杆上，眼睛死睁着望着楼下。
“走吧，你会有的。”我拍了拍老余用坚定不移的表情望着他。
“那女的你知道谁哇？”他忽然问。
“人家女朋友呗，难不成还你马子？”我不屑的说道。
“哈哈，就是我马子。”他忽然乐起来，又忽然声音暗淡，偷偷压抑起了哭泣。
入夜的风渐渐转凉，我穿着背心有些瑟瑟发抖。楼下的灯光终于熄灭了最后一盏。我喝着又买上来的一箱啤酒看着沉默不语的老余。
“我日他个乌龟！你也想开点，女人都这样，谁不想找个有钱的每天满足着物质欲望过日子。”我捧着啤酒罐安慰着老余。
老余还是低头喝酒，手上的香烟缓缓飘起烟雾。把老余失落的表情隐藏的若隐若现。入夜的时候城市一片寂静，寂静的就像死了很久一样。
后来就听说出事了，那天我还在骑着快散架的公路赛在白的让人心慌的马路上闲晃，然后就接到了老余的电话。他说：“哥们儿赶紧来医院，丫出人命了！”
我听后愤愤的说：“你又咋了，带人良家妇女去扼杀小生命了？操，我他妈没钱给你借了。”
“不是的，你赶紧来，我把人砸了。”
到医院的时候我的车子几乎跑过了是它有生以来最极限的一次，往里面奔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下，发现排气管和车身再冒白烟。怪不得我说怎么一路上雾这么大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烧掉了。
然后看见老余匆匆的出来迎接我，把我身上能藏钱的地方全找光了，就差把我脱光示众了。我看着老余把一张张零钱拿着去付医药费，问他：“咋弄的，怎么把人打伤了。”一边说一边跟着老余去看谁那么衰。
进病房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孩，穿着红色超短的裙子。坐在病床边上，手握着病床上男人的手。
我小声的对老余说，就是这男的吗？你好好的怎么跟人家打起来了，不过那钮不错啊，养眼。
“她叫小兰，我之前的女朋友。”
然后我不说话，病房里就显的格外安静就听见点滴的声音每一滴都狠狠的砸在老余记忆里。
过了一会老余忽然恍然大悟对我说，“哎呀，你那车怎么样了，赶紧去看看，别给烧坏了。然后拉着我出门了。”
老余走的很慢很慢，好像医院这条长长的过道他需要用一生的时间走完。出了门发现我的车子已经被城管的拉走了，我找门卫问，他告诉我他说那车一直冒烟污染空气就打电话叫城管拉走了。老余尴尬的看着我不知所措。我说：“没事没事，不就辆车吗？过阵子领回来得了，你说是吧？”我高兴的楼着医院的门卫说，“反正我也不想要了，就当丢了呗。”门卫似乎也很高兴，他们觉得他们在平庸的生活里终于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就是把我的车报销了。然后我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砸在了那门卫的脑门上。
恍恍惚惚的时候看见老余和他们扭在一起，一个门卫拿着棍子狠狠的砸老余后背，我想站起来，脑门上有热乎乎的东西从头发里流出来，那个门卫看见我醒了，又抄起棍子走过来。
迷迷糊糊的时候，我想起了很多事很多人，想起了昏昏欲沉的太阳，想我会不会一直沦陷在黑暗里不用醒来。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