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撞了邪了。
方研看着眼前的人静静想。
他性子他自己最清楚,别人往他的地盘踏一步,少说他也要那人脱层皮。
年少不懂事的伙伴抢了他喜欢的麻鸽,他嘴上没说什么,转头就掐死了那小东西,让人把那伙伴儿狠狠揍了一顿,泼了一盆污黑的脏水,闹得满城风雨,现在那玩伴儿也没敢惹他,两家的生意也崩了个稀碎,但他毫不在意。
他方研,方小爷,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
面儿上纨绔浪荡,那是他想给世人看的,他就做了个十成十,但这个人,啧,瞧着不一样。
最惊奇的,他还不想要他的命。
容貌占了一部分,更多的是,咦?方研好奇的驾马走近几步。
这下瞧清楚了。
这是讨厌他的目光嘛。
“真是奇怪,”方研收回马鞭,双手交叠于脑后,吊儿郎当的,“这位小哥儿,是你闯进了小爷的地方,你瞧着,还不待见小爷我?”
叶米静默一会儿,像被惊动了,敷衍的挑挑眉,
“是吗?无人告知,擅闯实非在下之意。”
说完叶米就继续打量这竹山的主人。
真是个好样貌。
一看就是个能成大业的面相。
俊眉野目,眼是含情眼,面是凉薄面。连那鼻尖旁的痣也显出几分冷漠来。
跟那害他睡了几十年的仇人像了几分。
啧。
碍眼。
他在打量方研,方研也在打量他。
这样貌,肤色过于白了,唇色也过于淡了,方研揉揉手腕,向前探探身,仔细瞧这双眼睛,真是,令人惊艳。那眼角尾处淡色的痣远远的,也透出主人脸上的神情来,叫人看的心里痒痒的,想摸。
想做就做了。
方研翻身下马,凑近了叶米,伸手触上了那颗小小的痣。
这么白,皮肤却还是温热的。
叶米:“……你做什么?”
动手动脚的。
脸上冰凉的手指点在他最脆弱的地方,叶米猛然后退几步,蹙眉抬头直视方研,神色迅速沉下来,衬着白皙的肤,到像个索命的艳鬼。
方研指尖空空,遗憾的拈拈手指,看着叶米,感兴趣的挑眉,“胆子很大啊?这是小爷的地盘儿,这里每寸土小爷都驾马踏过,每粒灰都是小爷花金子买的,”方研示意叶米看看竹林不远处相互奔跑的野鸡狗兔,“看见没?现在你既然已经走进了这里,在这竹山上,你就是小爷我的人。”
叶米眨眨眼,冷笑,“是吗?那你可真有钱,这么多地你都买的下来。”
方研牵马走到旁边将马松松绑在一根粗竹子上,才回头走过来,“是啊,小爷我最不缺的,就是金子。”弯腰轻轻凑近叶米耳边,灼热的呼吸喷洒进叶米的耳窝,激的叶米浑身颤了一下,方研满意的笑,“羡慕吗?没有户籍进不了城的小哥儿?”
叶米惊异的推开方研,皱眉,“你还知道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别紧张”,方研象征着举手,“就是恰巧看到那一幕,猜了一下而已。”
敏锐的洞察力。
那群人不是说他会没命?这人还看着他走进自己的地盘?爱好刺激癖?
叶米烦躁的舔舔嘴角,淡声道,“你要做什么?”
方研打了个儿呼哨,笑道,“没什么……小爷我啊……想带走你!”话音一落,方研迅速贴近叶米,臂弯一动,叶米眼前的世界就到了个个儿。
“!你!”叶米回头,但他已被高高扛起,方研坚硬的肩骨随他步伐一动一动狠狠顶在他的肚子上,叶米被顶的七荤八素,眼前金星直冒,皱眉忍了几下,实在忍不住一手狠狠拍在方研背上,
“你能不能走慢点?!”
晃得人想吐。
“啊?”方研勾起嘴角,“风太大——我听不见——”
真欠揍!
叶米恨恨咬牙,要不是动了蜃气,他还能揍他一顿。
可现在,不对劲。
颠簸中叶米蹙眉低头看着手心,他好像,自从离开西祥寺,这一路奔波,使他变得虚弱了。
难道这就是生吞蜃珠沉睡多年带来的后果?
肯定是这样!
不然他早就揍这方小王八了!
不过,照这样下去,晚上他就能恢复了,到时候找机会偷偷进城就行。
啧,果然啊,天无绝人之路。
“这位小哥儿,什么名字啊?怎么称呼?”方研单臂扛着叶米毫不费力,气息丝毫未变,嘴角高兴咧起,像闻着了食物的动物。
“……你大爷”,叶米动动嘴角,憋出一句脏话,好在被风刮的七零八落。
“什么?……听不清!”
“叶米!你大爷!”叶米喊完,又一掌拍在方研后背,“你扛我去哪儿?”
“叶米啊……”方研细细咀嚼这两个字,低低溢散在齿间,随风打着圈儿钻进叶米的耳窝。
“……”
怎么搞的?叶米呼吸不稳的碰碰脸,怎么脸有点烫?
随后他被人用力掐着腰放在了地上,叶米抬眼看了看眼熟的院落和院里蒙了一层灰的石桌凳子,转眼看了看方研,头疼的闭了闭眼,
“……”
不爱整洁!桌子居然让他落灰!
?
方研仔细瞅了瞅,怎么他好像看出了嫌弃两个字?看错了?
方研冲屋子里喊了声,“四雨!”
“少爷?你回来了?”屋子快步走出来一个人,深色衣衫,面容素净,手中还攥着一条沾水的帕子,瞧着是个随从。他转头看见了叶米,愣了一瞬,“这位是……”
“进屋,叫叶米。”方研大步走向屋内,叶米在门外踟蹰半饷,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叶米已经做好了屋内全是灰的心理准备,他都准备闭眼了,但他没想到,屋子里竟还挺整洁的。
四雨一直打量着他,见状笑了笑,走到架子旁将帕子浸了浸水,解释道,“这屋子先前空了十几天没住,昨夜少爷刚回来,今早我才过来打扫的,屋外还未来得及清理。”
屋子摆设并不讲究,甚至有些格外随意,但瞧着还隐隐透出一股飒爽的风气,让人想到边疆的风沙,枯燥的烈日,是这位方小爷的气息。
啧。
性子不讨喜。
“这屋子是少爷自个儿收拾的,东西什么的,都是少爷一手操持的。”四雨用力擦拭这桌上的暗迹,那斑迹还是顽固的紧紧贴在上面。
方研在一旁那茶壶狠狠灌了几大口,“行了!”他不在意的抹抹嘴角,“四雨!你去给这位小哥儿置办一张户籍。”
四雨一愣,神色莫名的看着叶米。
“在下,之前从未出过远门,寺,咳,家里未曾看到什么的户籍。”
“原是如此,那属下这就去置办。”四雨也没多问,就水净了净手,从后门牵了匹马就奔了出去。
叶米眯眼瞧着方研,仔细打量这个人,缓缓的寒声道,“这位方公子,你如此好心帮我,”他攥紧了袖中的薄刃,“有何所求?”
“小爷不想动你……”方研迅速贴近他,捏住叶米的手腕,轻巧的将薄刃推回了袖里,“所以,别动这玩意儿。”
叶米神情凝重的瞧着他,抿抿唇没应。
方研话音一转,偏头靠近叶米的脖颈,像上瘾的老烟枪般贴近叶米,嗅着叶米身上淡淡的佛香。
叶米身子一僵,就听方研认真的盯着他,瞳孔相对。
“你那身上翻涌的白色雾气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