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树梢。
冷月悄悄给竹林铺上一层清雅的柔光。
院落里训的几匹上好的马和屋内的主人一样静静安睡。
“窸窸窣窣”细小声音响起。
饲料槽旁露出一个脑袋。
叶米翻过低矮的墙,脚一沾地,就往北边竹林跑了过去。
如果他没记错,那竹林里应该拴着一匹好马,难得一见的良驹!
这方小王八别的不行,眼光到不错。
居然想夺他的蜃珠?
做梦去吧!
北边竹林在白天被叶米那么一晃荡,整个林子都安静不少,最起码晚上也没什么长得奇形怪状尸气冒出来了。
那匹黑马就趴在竹子旁安眠着,偶尔打几次响鼻,尾巴还不时扬起来甩两下,看起来睡的相当好。
“……”
这马难道是照着方小王八长得?
管他那么多。
他刚刚算了一卦,跟师父有牵扯的人方位分明是在梵城里面。
果然先前心急出岔子,解的稍稍有些偏移。
他必须得尽快找到他。
首先得先进城,白天有人看着,晚上人总得睡觉吧?
所以也不枉他哼哼唧唧打马虎眼回避方小王八的问题,然后装晕睡过去,还好半夜恢复许多,方小王八敢睡着他旁边,居然还打鼾,吵死了!
在他旁边,叶米觉得自己迟早猝死!
叶米踹了黑马一脚,黑马慢悠悠的抬眼撇了撇他,又偏头睡过去。
“……?”
这马成精了?
眼神都和方小王八这么像!
“起来,快点儿。”叶米在地上捡了几根干草,揪成两团儿塞进黑马的鼻孔。
黑马难受了半饷,突然张开嘴大口呼吸起来。
“……”叶米觉得这马活着不好,不给其他马留生路。
但是他今天只能用他。
叶米转头四处看了看,看见了被方研丢在一旁的马鞭儿,他走上前捡起来,啧,手感真好,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的,还挺结实。
叶米拿在手里掂了掂,觉得不错,有劲,下一秒他就绕到马的背后,一把揪住黑马的尾巴,狠狠向上一勒,
“哧!”黑马仰头打了个惊天响鼻,随即转头是想看看谁薅它,叶米一个翻身骑上了背,马鞭儿一挥,黑马就下意识撒腿狂奔起来。
“……”
夜晚的风好大。
叶米默默拢紧衣服,深深抓紧了黑马背上的毛,过了一会儿就不由自主的抱紧了马脖子。
黑马速度很快,叶米的方向感一向很好,不然他也不会一个人千里迢迢从岭南来到了渝州,都是年少时肆意的日子,看他现在也都连骑马都快忘了。
夜晚守城的士兵不多,映着昏黄的灯火看就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渝州一直都是大连的安逸乡,战火从不眷顾这片肥美优渥的土地。
随着夜风呼啸着扫荡过耳畔的的叶米嘲讽的勾起嘴角,果然,他对这方土地,从生不出什么归属感来,西祥寺于他而言,才是是他获得新生的家。
半夜三更,城门已关。
士兵们都昏昏欲睡着,叶米远远的勒住马,指使这快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马嘶叫一声,瞬间惊醒了梦到了一半的士兵。
“城下何人?夜深不予通过!”揉着惺忪睡眼的小士兵下意识吼了一声,定睛一看,就瞧见了叶米身上着的披风。
“我的天……那不是方小爷的黑裘吗?方小爷回来了?”小士兵推推旁边的大沙,“大沙哥!醒醒!别睡了!方小爷回来了!”
旁边迷糊的大沙抱着长枪睡的正香,闻言随意摆摆手,“回来……嗯,就回来吧……我们除了开门能干嘛呢?”
“好吧,大沙哥我去开城门了啊!”小士兵咚咚咚跑下城墙,打开了城门,生怕方小爷等的着了急。
城门缓缓升起,叶米快速架着马冲了进去,只给小士兵留下了黑不溜秋的背影和帅气的侧颜。
“不对啊,”小士兵抓抓耳朵,“方小爷有这么白?”他还想再深究一番,
睡意像夏夜的萤虫一般缠住了他,他慢慢放下城门,没注意另一个影子快速穿过了未完全合上的门,他爬到城墙上,走到大沙哥旁边,靠着灯火,没能抵挡住萤虫的苦扰,渐渐坠入了梦乡。
——
城西是督检察的地盘。
天汉一覆灭,督检察就迅速落到了咸丰帝连弈个人手中,成了他剥削世家勋贵的武器,慢慢退出了朝堂,转向了幕后暗地里替皇帝收拾奸臣或不得皇帝欢心人的专察机构。
朝堂蜚语已传进了民间,说当世皇帝有向天楚德钦帝学习的打算,这一路来,流言片段叶米已听过不少,就凭向德钦帝学习这一条,就够他叶米彻底否认这当今皇帝。
学谁不好,偏偏学德钦那玩意儿!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叶米都想狠狠给那咸丰帝呸一口!
渝州地域安宁静美,养出的也多是和善的性子,渝州几城向来都是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著称,每年都会兴办诗词酒会,最好的书院就在渝州地界之中,几城不论大小,都爱读书,多出才子,进入朝堂都是和蔼的文官,多数没什么得罪人的,所以,地方设立的督检察犹如摆设。
比如当下,街头叶米看着守城的和看守督检察的一个模样,倚着墙睡的到香。
叶米静静瞧着,只觉好笑。
手边的黑马不耐的动了动,叶米看了一眼,就近拴在了一家客栈门口粗柱子上。
没想到马突然扭了扭尾巴,头往地上拱了拱,从鼻子里涌出两股粗气。看了看叶米。
观赏着黑马一系列抽风一样的动作之后,马突然瞅着自己,叶米疑惑,
“……?”
黑马又默不作声的拱拱土。
“你饿了?”叶米试探着问,看黑马张大嘴巴似乎准备吃土了,他才慢吞吞道,“你吃什么?”
一人一马对视良久,大眼瞪小眼。
突然耳侧流进一截声音,有人悄无声息贴近叶米,灼热的呼吸嚣张的昭示着前几个时辰才发生过相似的场景。
“好马吃的是精饲料。”
叶米浑身一紧,耳垂不由自主攀上一层嫣红,慢慢贴上了脸侧,他捏紧了拳头,冷静咬牙问,
“什么时候发现的?”
方研好笑的看着叶米崩成一根弦的身板儿,流氓的掐了把叶米瘦削的腰。
“放松,别紧张。”
叶米一惊,差点儿跳起来,手指按在刚刚被掐过的地方,那里焦灼着恼人,叶米抬眼又羞又气的瞪着方研,
“你!”
边儿上的黑马一脸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