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啊耶,别生气嘛,瞧你这小脸皱的,看的师哥我心儿一抽一抽的疼,哎呀……眼睛看看师哥我来……不生气昂……”
太不要脸了。
叶米跪坐在蒲团上静静的想,这居然是西祥寺静尘大师的首席大弟子西安大师,真是死不要脸的典型,可见传闻丝毫不可信,这不要脸的堂堂师哥害他在这儿已经静闭了三天。
叶米边合掌诵起佛经边感叹,这嘴巴长的可真够特别的,叽叽喳喳了三天居然也不觉得渴。
他,叶米,陈米大师的弟子。来到西祥寺已经九年了,日夜修习佛法真经,除了占卜之外的闲暇时间就全用来应付这混蛋玩意儿了。
他错了,第一面居然觉得他是个好人,这玩意儿一开始还对他关照有加,一年之后就现出了原形,成天坑蒙拐骗,带坏他还不够,尽给寺里惹麻烦。害得师父每次都派他去帮他收拾烂摊子。
唉,整一个祸害。
不管内心多么激动,面上要始终安然无波,不动如山是修习的第一步,叶米无视某玩意儿叽叽喳喳的嘴碎,安静的拨动佛珠,静心念经。
屋外是暖阳初起的柔光,穿过棂窗静静地给叶米镀上了一层金光,显得眉间朱砂红的灼眼,沿着精致的额骨,是让人心惊的美。
西安停下嘴,无聊的撑着胳膊,眯着眼欣赏这安静的美。
不怪寺里大家说叶米不好相处,光是这般容貌,就足以劝退却那些自惭形秽的人了,更别提这冷淡的性子,他看着这么多年,闲暇之余静看仍觉得有些心惊。
真是……祸水的样貌。
“师哥,”叶米突然出声,“何煜是谁?”
西安闻声望去,见叶米安静的注视着他,清亮的瞳孔里全是他的身影,面上一阵烧得慌,难得磕巴,“无,无事,就是,咳”,提起这个名字,西安心一悸,睁大了双眼,“你从何得知这个名字?”
叶米仔细盯着西安,盯得西安一阵发毛,才缓缓眯眼道,“后山上长的最丑的那棵松树底下土有点松。”
“……”
西安惊的直起身来,又坐立不稳“咚”倒下去,“啊呀”一声摸摸臀骨,冲叶米瞪圆了眼睛,“放回去了没?这地儿也能被找到?看来我得换个地方……”
“师哥,”叶米忍无可忍的睁开眼,“你能不能别挖坑,后山哪片土你没动过?”
西安:“……”
这话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你换个地方,贴身放也行,你那东西又不大。”叶米认真给他支招,“虽然我没见过那种东西,但是师哥你要注意……”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是他想歪了吗?等等不过……什么叫我那东西不大!怎么你没见过?
西安面红耳赤,一拍桌子,“啊耶,我跟你说啊,你不要乱说啊,那就是个信封!撑死了我用皮毛裹着的!而且师哥我觉得还挺有分量的啊,等你长大了,就给你看昂……”
“阿弥陀佛,小兔崽子!你在说什么?!”一柄拂尘横空出世,疾速掠过窗口,当空重重砸中了西安的头,伤害力爆棚。
“嗷!”西安正中死穴,无力对敌,卒。
“阿弥陀佛,小兔崽子!你刚刚再给你师弟说什么东西?我让你传授真经,静心修习,你就是说的这种玩意儿?!”
静尘大师怒气冲冲踏进佛堂,一眼就瞧见了墨汁四溅乱糟糟的桌案和一尘不染佛堂桌案下的蒲团,泾渭分明,十分明了,噎的他当场就和叶米一样闭上了眼睛,虽然他早已习惯了这混账弟子的不修边幅,但是这对比也太惨烈了,好丢脸。
就同样是得道高人的弟子,怎么人家陈米大师教出来的就不一样呢?就因为陈米大师是个女子所以更爱干净吗?啊呸,他才不是因为自己是个男子就不爱干净呢!
静尘默默和叶米对视几秒,默默捂住了脸。
叶米:“……”
这都多少年了?才知道丢人?
或许是叶米眼中“嫌弃”两个字写的太大,静尘讪讪的放下手,又将一腔怒火泼在西安头上。
“阿弥陀佛,你看看你都对佛祖做了什么?!大不敬!”
静尘上前揪住西安可怜的小衣领,拖出了佛堂,
“啊!疼疼疼!师父哎!师父你要去哪儿?师父?”
西安捂住自己的脸,声嘶力竭,“师父你看着点儿,你徒弟我靠脸吃饭呢!”又张开指缝偷偷瞧了一眼,顿时苍白了脸,
“哎不是师父,师父那里是是,是水井哎哎哎!啊啊啊!”
“阿弥陀佛,小兔崽子!下去待着你!别叫!”静尘将西安扔进了水井之后,才转回身对叶米道,“阿弥陀佛,小叶米,你看着你师哥,别让他爬上来!”
“……”
真狠。
太狠了。
不过真爽。
身心俱爽的叶米弯着眼合掌低头,“是,方丈。”
“阿弥陀佛,”静尘正经了脸色,“小叶米,陈米大师最近可有不妥之处?老衲闲来无事为寺里卜了一卦,有祸事将近啊!”
师父?没有不妥啊?三天前还给他布置了新的修习内容,怎么会出事呢?
“方丈,”叶米垂下眼睫,轻轻道,“您是不是卜错了?”
这语气,放在往常,静尘早就讪笑着哄叶米了,但今时不同,静尘皱起眉头,他当日只吃饱喝足兴致上头才卜了一卦,可那一卦连他也未尽看懂,解到一半甚至引来了雷鸣,还是难得一见的紫雷,大正午的霎时就电闪雷鸣,隔壁山头的老松树都劈断了一半,要不是他及时止损,那雷下一道瞄准的,就是他的天灵盖!能引起这般异常的,不是江山易主就是邪魔歪道在做阵杀人放血,可这次偏偏于他西祥寺有关,据百年以来,他西祥寺与世隔绝,从不出世,这几十年西祥寺已经鲜少为人所知,何来如此祸端?
还与陈米有关。
静尘摇摇头,脸色凝重。
叶米安静的听着,沉下了目光。
稀碎的风穿堂而过,浮动叶米耳边的发,俩人不约而同的无视了西安的咿呀声,在这方天地中显得格外逼仄。
远处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