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夫人脚步蹁跹,疾行去了国公府最偏远的院落,沿着暗道踏上了安国公府后面的山坡上,几乎在她落地的同时,几枚染黑的暗镖与她贴身擦过,削断了她几缕发丝,乔夫人面上浮现一丝冷意,
“找死!”
反手衣袖一卷,一堆暗器就长了眼儿似的没进了皮肉,顿时尾随于她身后的死士便像下饺子般簌簌倒了个全,
“就这本事,还来刺老娘?不自量力!”乔夫人停下来走回尸体身边啧啧几声,说完还不解气的狠狠往尸体上跺了几脚,眼看着乔夫人还准备抽出长剑在尸体上狠狠扎几下,
躲在角落的方霸抱着襁褓里的娃娃苦笑着摇头走出来,“行了,乔乔,他已经死了。”还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乔夫人回头,柳眉倒竖还准备骂几句,却一眼看见了方霸怀里的孩子,连忙上前几步揽了过来,眼眶红了一圈
“言儿……”她小心翼翼的拨了拨娃娃柔软的发,娃娃生的精雕玉琢,口中吮着肉乎乎的手指睡的正开心,许是动静太大,娃娃在乔夫人怀里不安的扭了扭,咬着的手指慢悠悠的搭在脖子上,嘴里还“啵”的吐出个奶泡泡。
乔夫人看着笑了笑,又托起娃娃的手指在颊边蹭蹭,心里像煮了一锅烂软的粥,每个噗噗的泡泡都裹着她深深的不舍,她叹息一声,将脸颊轻轻贴到娃娃的腮边,贪恋着享受片刻的温存,这般让她怎么舍得?
方霸迎着月光眺望安国公府许久,突然见安国公府由中心腾起熊熊烈火,呈燎原之势迅速染红了这一隅的天空,要遭!方霸眉头紧蹙,心知必定事出有变,“乔乔,快走!安兄那边恐有变故!”
乔夫人下意识往前疾冲几步,突而停下脚步,“不对,不对”,她喃喃自语,下意识伸手捂住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连夜不可能托之远如此之久!”乔夫人很恨抬头望着安湛的方向,目眦欲裂,她想回去,她该回去!就算是死,她也要与他合葬啊!
怀中的娃娃似乎不堪乔夫人手中逐渐收拢的力气,挣扎起来,“唔哇!”
乔夫人低头,目光又软和下来,神情却坚定许多,“言儿”,她温柔的吻了吻娃娃的额,从脖子上取下一枚木质的剑形雕刻物,剑柄尾端还细心的钻了一个小孔,坠着一个小小的剑穗,陈旧古朴的刻物,边缘还带有小小的缺口,却仿佛被人日日抚摸,打磨出了一片漆光,乔夫人凝视着这枚小木剑,仿佛隔着时光看见了当初安湛为她雕刻木剑时的温软时刻,那是她往后余生无数次半夜梦回浮现的珍惜光年。
她最后伸手摸摸娃娃的脸,咽下满腔的不舍,将娃娃塞给了方霸,就准备往火光冲天的府内冲去,方霸一把扯住乔夫人的衣袖,“乔乔你想干什么?!”
乔夫人回头狠狠瞪着方霸,指甲深深掐进皮肉里,泛出清冷的白。
“方霸!方行野!之远是去死的!你知不知道!”乔夫人急促的呼吸,手无意识的在半空划拉一下,最终又无助的捂住了脸,哽咽了胸腔,“你让我怎么办,我……我想看看他,最后,最后再看他一眼……”
“安言声呢?你去了你儿子怎么办!”方霸急声道,“他还很小!你知不知道!”
乔夫人眼眶通红,她根本不敢抬头看方霸怀中小小的娃娃,她冷下心肠硬声嘶吼,“方行野,我很多年没求过你了,我今生恐怕都不会了,只除了这一回,我要你以当年对我视而不见之辱换言儿安康!我不能没有之远,我不能!别跟言儿说他是安家的人,”
她猛然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印着漫天的火花,缭乱的像成了精的妖魔,“我必须现在去看看之远!你让我看看他!”
她抽出长剑“唰”的割断了自己的衣袖,远远的冲向了火光满天的安府,像带着满腔爱意蹁跹而去的一只蝴蝶,方霸自嘲的笑,不论当初或经年,都是最耀眼的那只。
“方行野,吾儿托于你了!”
方霸最后看了乔夫人一次,将她火中的身影看的从清晰到模糊,他才伸手狠狠搓了把脸,低头看着娃娃无奈的叹息,
“你娘是个自私的人。”
远远的又来了一帮死士,未见身形,只闻毒药儿和迷幻药味儿铺天盖地的涌过来。
“啧!”
方霸笑着用顶了顶腮帮,身影一转,“毒虫这玩意儿可不能沾啊不能沾!”
足尖一踏,就已消失于山坡上,他反手抱紧了怀中的娃娃,大笑一声,笑声刚落,身后追来的死士已失去了追踪之人的身影。
待到安静的村庄口,路口接应的老汉牵着一匹马和方霸换了身形,手中抱着棉布装成的襁褓,施展步法由另一个方向绝尘而去。
“嘿,老伙计!”方霸吹了口小哨儿,“谢啦!”
老汉头也不回的摆手,待过了许久已没了踪影时,才有一句话远远的被风递过来,
“客气!”
方霸搓了搓眉心,朗笑一声,“行咧!”又低下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娃娃,一路颠簸也没醒,真能睡啊,比他儿子还行!
“行吧,小家伙,以后跟老子姓!叫方研!字言声!”
方霸扯了布条儿捆紧了娃娃,手欠的拍拍娃娃屁股。
“坐稳咯!咱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