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米在梵城最热闹的街头撑开了他精心制作的幡。
这幡简洁至极,就是麻布上潇洒地用墨提了四个大字,
“妙手绝算!”
嚣张至极,提起不少过路人的兴趣。
来来往往许多人都瞧着这位俊俏的小哥儿,抱着看戏的心态想看看这位“算命先生”能有什么花样。
不是他们爱看,是自大连咸丰帝上位以来,无数人因此闹了笑话。
自从皇帝崇尚道教神算,无数江湖骗子和隐士高人慕名来到这城池里,想借着这热闹的尘世打响自己的名号,好搏一个荣华富贵。
但若没一个真本事,大多都落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们停下脚步也是想看看这年轻小哥儿是不是有些真本事才如此嚣张,如果不是……那可能就要去县衙走一趟咯!
叶米看着围成圈儿的人群,满意的点点头,人多嘛,才有竞争力。
他提前来回在这条街上转了好几遍。
这周围绝对没人跟他做同样的生意,换言之就没有人跟他抢生意啦。
银子,他来啦。
不少娇俏的姑娘家偷摸着捻起手帕遮脸悄悄看他,看一眼羞红了脸庞,与一同出来游玩儿的闺中密友窃窃私语。
“他好俊呀!”
“神情如此冷漠,但还是这般的好颜色。”
“眉眼好俊俏呀,比我屋里挂着的画儿还美。”
“等下我过去找他算命,我先来,你可不要同我争啊!”
“哎呀,这玩意儿,谁抢到算谁的呀。”
少女说着又卷起手帕瞧了一眼,恰好与叶米对上了目光,羞的她往后一躲,差点儿踩上一同出行的闺友的绣花鞋。
“哎呀!你差点儿踩到我!”
闺友不满的抱怨。
姑娘害羞的拿帕子捂住脸,“呀!他瞧了我一眼!”
两个姑娘开心的矜持着没动,还是激动搓皱了帕子。
叶米波澜不惊的收回目光。
摆好板凳,拿出一杯茶壶,壶还是他从方研那儿顺的。
一派高人风范的煮起了茶,微风轻过,卷起白色袍角,真是好一个得道高人。
一个胆子稍儿大点儿的姑娘被闺友们推着上前,鼓足了勇气问,“是,是算什么的?姻,姻缘算吗?”
叶米吹吹茶末,投去冷淡一瞥,张口答,“都算。”
那姑娘忙又退回去,和那些个闺友一顿商量,把这胆子大的姑娘又推上前来。
她紧张搓搓帕角,“能,能帮我算姻缘吗?”又低下声音,“要多少银子啊?”
叶米深谙此道,吹出一口浮叶,“姑娘与在下有缘,此卦无需银两。”
“啊,不好吧,”姑娘开心的眯着眼睛,在叶米面前的椅子上端正的坐下来。
叶米眯眼打量一番,喝了口归元茶,才放下茶杯,“姑娘闭上眼。”
“哦,”她乖乖闭上眼睛,手中帕子已被搓出许多种花样,昭示着她激动的内心。
“姑娘可是姓元,芳名一个单字帘。”
元帘有些惊喜的睁开眼,“你怎么知道?”这个人肯定是有真本事的,才一个照面就知道了她的名字!元帘转头朝与她一起来的姐妹们挤挤眼睛,夸张的张大嘴用口型比划,“他!厉害!”
叶米:“……”
当他看不见吗?她那些个闺友声音那么大,还以为他听不见吗?
规定的算命的必须是瞎子之外还添了条必须是聋子了?
“姑娘眉是南方丙丁家,切宜疏秀有英华。
眼为甲乙属东方,黑白分明势要长。
鼻为戊己土中央,切要隆高贵印堂。
口为壬癸北方中,唇若丹朱势要长。
耳为庚辛属西方,轮廓相成白又红。”
叶米清冷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元帘迷茫的眨眼,“什么意思?”
叶米饮尽茶,指尖在桌案上慢悠悠扣了几下,解释道:“姑娘是有情面,富贵相,及笄过后便会有良人上门来娶,此后一生无忧,半世不愁。”
元帘羞红了颊,发上的步摇轻轻晃动,像极了女儿家羞怯不安的情思,她呐呐低喃,想多问一句是否她心之所想之人。
叶米低下声音,“是姑娘魂牵梦绕之人。”
元帘瞬间睁大眼,开心的站起来,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顾不得姐妹们招呼她的手,她又赶忙坐下来,也低下声音,按捺不住声音中藏着的急切,“真的吗?真的会是他吗?”
叶米勾起嘴角笑了一瞬,“姑娘一声顺遂,必是如姑娘心中所想。”
元帘开心的揪住自己的袖角,“大师!我要给你银子!小云,快拿银两过来!”
太开心了!这么厉害的大师,一定要多给点儿银子!
叶米坦然收下银子,这算命也太赚了,怎么周围都没人摆摊儿呢?
唉,可惜了。
元帘一回去就遭受了姐妹们的连番轰炸。
“怎么样怎么样?”
“他厉害吗?是不是骗子啊?”
“我刚刚还看见他笑了一下哎!哎呀,郎君好俊。”
“小帘你是富贵相,那,谁是你的良人呀?”
元帘捏帕子刚开口准备回答,姐妹就拽住她将她拉到了一边,周围突然空出一大块地方,人们“哗啦啦”你推我我挤你的靠边站的更远。
一排官兵跑过来拦住了人,为后面的囚车清出了一片空地。
人们好奇的目光投向后面的囚车上。
囚车还挺整洁,没有常有的难闻气味和人们唾弃着扔的菜叶鸡蛋等物。
可就这样,这囚车也叫一般人害怕,是因为里边儿的人。
里面的人一身衣物还算崭新,手上的铁铐紧紧连在铁质的栏杆上,勒出青紫的痕迹,他也像是心灰意冷,发丝脏乱,肌肤铜黄,露出的脸庞红痂翻出嫩肉,遍布拷打的印迹,一路摇摇晃晃,他像一具尸体,无声无息,笼罩着身边一片儿小小的天空,浑身上下写满了“濒死”两个字。
小声的议论声响起来,
“这是谁啊?”
“听说呀,车里的是朝堂上的户部给事中,得罪了人被诬陷到了这儿的,要发配流放呐,”
“他得罪什么人啦?”
“是个大人物,不能说,不能说,咱们议论不起。”
“哎呀!再大总不可能大过上头那儿吧!”
“嘘——赶紧快别提了,小点儿声,可不就是上头那位嘛!”
“那他是没犯过什么事,对吧?”
“没呦,不然怎么说是被诬陷的呀,啧啧啧,真是可怜呦!”
“他叫什么呀?看这架势,是要被发配岭南啊,那可是个苦地方。”
“名字叫……什么来着?哎呀,我给忘了,好像,好像是姓陈!”
叶米搓茶末手一顿,抬眼望向囚车。
囚车刻意驶的极慢,旁边的百姓们私语着没说什么,囚车旁边站着的督检察官吏却情绪激动的涨红了脸。
“这个人!”官吏一指车中的人,皮鞭挥的噼啪响,激动的吐沫横飞。
“此囚品行不端,妄图用兵部军事图诬陷当今丞相,陷我大连于不义!大人心慈,不忍夺他性命,只发配岭南以示小惩。”
周围群众:“……”
是不是当他们是傻子?
他们看起来这么蠢吗?
还是他的消息太不灵通?
官吏尴尬的涨红了脸,想想上头的吩咐,清清嗓子准备再吼一遍。
一道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哒哒哒的马蹄声。
“官家如此愚蠢吗?还是拿咱们小百姓当傻子?”
语毕他又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不屑与浓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