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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江陵 江陵

李靖见大家还有疑虑,耐心地说道:“诸位帮我来掂量一下,是这些战船重要呢,还是取得整个战役的胜利重要?”

“当然是取得战役的胜利重要喽。”众人不假思索地说道。

有的将士还不忘进一步强调道:“我们之所以要保留这些战船,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要取得胜利嘛!”

李靖听到大家这么说,笑了笑,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知道取得战役的胜利比什么都重要,那就能理解我为什么要抛弃这些战船了。我之所以要放弃这些战船,实乃是疑兵之计也。本来我是不打算提前说出来的,既然大家竭力劝阻,那我只好给大家解释一下。大家想想,萧铣的地盘,南出岭表,东距洞庭,地域广阔,有非常大的战略纵深。萧铣只是因为仓促应战才导致连连失利而已。现在我们孤军深入,如果攻城未拔,对方的援军四集。等到他们从惊慌中清醒,并着手开始计划更具远见的战略反攻。我们将表里受敌,反会被敌人围困在这里,进退不获。到那时我们虽有舟楫,又有何用呢?如今我们放弃舟舰,使塞江下。南梁的援兵见到了,一定以为江陵已经被我军攻破。他们肯定会疑惑不前,不敢轻易进击。援军必然要派人往来侦察,这样往返拖延要一个月的时间,而此时我们则早已攻下金陵了。”

“原来是这样!”

“将军真是神谋啊!”

李孝恭和众将听此,才恍然大悟,大家俱从内心里称赞李靖有战略眼光。李孝恭这时才高兴地说道:“只要我们取得整个征梁战役的胜利,这些战船迟早还是我们的。李将军你说是不是?”

李靖自信地点点头。众将直到此时也都欢呼起来。苏定方此时如梦初醒,高兴地说道:“噢,学生现在也搞明白了。当初江水大涨,水流湍急时,众人皆言不可战,唯老师力排众议,坚决出兵。可当我在初遇文士弘时,老师却又叫我们不可轻进。而在战胜文士弘后却老师又人不卸甲,马不卸鞍,亲率五千人马挥师急进。学生当时想不通,为什么走的那么急?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一是要攻其不备,使梁军仓促应战,猝不及防。二是因为我军孤军深入,老师怕萧铣召来勤王之兵,使我军陷入包围之中吧?”

李靖笑着点点头,说道:“兵势的快慢,应由战场态势而定。当初我之所以力排众议,力主出兵,就是侦得萧铣以农时为名解甲罢兵,见水涨而懈怠,正好攻其不备。而当我们碰到文士弘,我主张先避其兵锋,待其士气低落时再打。郡王冒险出击虽然前期失利,却也给我们提供了迅速反击的机会。萧铣本来以为文士弘能把我军挡住,所以就有些大意了,没有及时征召勤王的军队。我军一旦反击成功后,就要迅速出击,不能给萧铣以喘息的机会,这样才能速战速决,避免我军因孤军深入南梁腹地而陷入重围之中。所以这一缓一急皆是据战场实情而定,非是靖等凭臆想而为耳!”众人听到李靖的高论,皆佩服不已,拍手叫好。

李孝恭笑道:“古有‘关云长大意失荆州’,今也有萧铣大意失荆州啊。从表面上看好像是大意,实际上都是将军精细的军事谋划的结果。虽是异曲,却也同工。当初将军初来时,秦王曾多次来信夸赞将军。初时本王还不尽信,今天见将军谋划如此缜密,我等俱佩服将军卓越的军事才能啊!”

李靖见李孝恭这样夸他,他倒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说道:“这哪是我李靖一人的功劳,是郡王爷的全力支持和众将的浴血奋战得来的。”众人听罢,全都哈哈大笑。

李靖的疑兵之计果然奏效。长江下游的萧铣援兵见江中到处都是遗弃散落的南梁舟舰,以为江陵已破,都疑惧不前。交州刺史丘和、长史高士廉等人本已率兵接近江陵,在行进途中误听传言萧铣已败,便都到李孝恭营中投降。

唐军把江陵围得水泄不通。萧铣见内外断绝,外无援兵,城内又难以支持,走投无路,哭着对其属下说道:“上天真是不保佑我梁朝啊!先王曾被隋所灭。本以为隋亡天下大乱,我有了复国的机会。奈何上天如此苛待于我?现江陵已被围多日,已不可能有救兵前来。如待力尽而降,何必因我一人之故而害百姓遭殃。如今趁城未攻下,先行出降,可免乱兵祸害。各位另投明君去吧”便命人巡城下令投降,守城士卒全都痛哭失声。

萧铣用太牢告祭于太庙,率领所属骑白马身穿白服前往唐军营门,磕头认罪道:“应死者仅萧铣一人,百姓无罪,请不要杀掠他们!”

李孝恭亲自受降,派人押送他前往京师。李靖率军进入城内,立即命人张榜公告。代表朝廷“约法三章”,要求兵士严守纪律,秋毫无犯。

李靖担心军令执行不力,安排苏定方和五名斥候带领五十人丁进行巡逻。方到中午,有斥候气喘嘘嘘地跑来报告李靖,说苏定方与人打起来了。李靖一惊,他知苏定方虽然年轻,但是做事进退有度,绝不会与人无理纠缠。忙问斥候是什么原故。

原来,苏定方带着兵丁他们四处巡视,巡到燕王府许玄彻(萧铣曾封许玄彻为燕王)的府宅时,见李孝恭的部将吴雷正把许玄彻捆在一边,纵使手下抢劫许玄彻的家产。苏定方立即上前制止。这吴雷仗着是李孝恭的亲信,不仅不听劝阻,还大骂苏将军算个什么东西,于是两人当街就打了起来,双方士兵也加入了战阵。

李靖听此大怒,急忙带领随从跟着斥候到来燕王府门前。只见苏定方正和吴雷厮打。苏定方是因为正执行公务,不便于把吴雷杀死,否则这吴雷哪是他的对手?但双方兵士已有多人受伤。

李靖勃然大怒,立即上前喝止了打斗。他质问吴雷道:“我已三令五申,不得纵兵抢掠,尔等为何不听号令!来呀,把吴雷给绑了!”回衙立即升帐,命令将吴雷押出去斩首。

“刀下留人!”

李孝恭听说要将吴雷斩首,急忙来找李靖,为其求情。李孝恭手下诸将也都忿忿不平,以为萧铣将帅抗拒官军,罪大恶极,就应该籍没其家财产,用以犒赏官军将士。

有些将士心中不平,上前争辩道:“当年秦王进攻洛阳之时,皇上还晓谕秦王,洛阳城破之后,除帝王御用之物,其余皆赏赐给立功的诸将。今南梁之所以旬月即破,皆在于我等人人争先,个个奋力。我等也有军功,却为何不赏。吴雷拿的乃是萧铣手下降将燕王的财物,又有何不可?长史大人有功不赏却要杀吴雷,我等不服!”

“对,我等俱是不服!”

“长史大人,吴将军灭梁之时,奋勇当先,立功甚大,就饶他一命吧!”

这些将士俱是指望这一战攻克江陵能发一笔大财,没想到李靖阻了他们的财路,所以纷纷不满。

李靖拱手对赵郡王李孝恭也是对大家说道:“郡王,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将令一出,概莫能外。吴雷触犯军令,死有余辜。当年秦王殿下攻打洛阳时,靖也曾跟随。皇上确曾有诏令,洛阳城破后可将敌将财物除御用之品外赏赐给有功之人。但当时秦王是怎么做的呢?洛阳城破之后,秦王立即命人封存了隋的仓库,没收金钱布帛,颁赐给有功的将士们。我在这里提请大家注意,秦王当时封的是隋的仓库,而不是降将降兵的家产。而对于降将降兵的私产,秦王是严格派兵把守,秋毫无犯。”

李靖见众人脸上仍然怒气冲冲,继续晓以大义,说道:“郡王在南征之时,即与我定下了‘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战略方向。王者之师,应保持抚慰人民,讨伐罪恶的节义。百姓身遭战乱,已经受到战事的驱逼而生灵涂炭,拼死抵抗作战难道是他们的愿望?狗都会对不是自己主人的人吠叫,何况为萧铣死战的人。各为其主,不能与叛逆者同等看待,这就是蒯通之所以在高祖面前免除死罪的原因啊!现在刚刚平定荆州、江陵,局势未稳,人心不定。此时我们就应当采取宽大的政策,以德安抚天下,以宽大来抚慰远近的民心。如果是投降了我们还要没收他们的家产,恐怕不是救焚拯溺的道义吧?只怕从此其他地方的敌将,都会拼死抵抗坚守不降,这难道是我们出征的初衷吗?”

“这……”

李孝恭见李靖如是说,也觉得有理,不好再为吴雷说情。毕竟“约法三章”,军纪严明在先,吴雷犯法在后,这是明知故犯。众将听李靖说的在理,见李孝恭不吱声了,也都不敢再争。

于是李靖下令把吴雷斩首,枭首示众。并严令三军“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由此江陵百姓安宁,四方称颂。江、汉等地纷纷望风归降。萧铣投降几天之后,有十几万援军相继赶到,见萧铣已经投降,败局已定,无可挽回。特别是看到大唐的政策宽大,既往不咎,也都纷纷放下兵器不战而降。李孝恭和众将此时才更加佩服李靖政策执行有力,免去了更多的伤亡。

李靖佐助李孝恭出师,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即消灭了江南最大的割据势力南梁。因其战功卓著,李渊特诏封他为上柱国、永康县公,赐物二千五百缎。战事刚一结束,李渊即擢任李靖为检校荆州刺史,命他安抚岭南诸州,并特许承制拜授。

李靖以为南方偏僻之地,距朝廷遥远,隋末大乱以来,未受朝廷恩惠,若“不遵以礼乐,兼示兵威,无以变其风俗”。所以他严格执行军事和政治恩威并重的方针,和苏定方率其所部兵马从岭南至桂州一路南巡,所经之处,李靖亲自“存抚耆老,问其疾苦”,得到当地人民的拥护,使大唐恩泽远播南方诸郡。于是连下九十六州,所得民户六十余万。自此,岭南、广西等蛮荒之地悉数平复,社会安定,百姓乐业。李渊龙心大阅,又特意下诏劳勉,授任李靖岭南道安抚大使、检校桂州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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