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上有许多做生意的酒船。所谓酒船,就是一些歌女在船上卖唱,供些有钱的达官贵人消遣。
但是,她们与青楼的计女不同,卖艺不卖身。而且,她们往往因能诗会文,导致性格很清高。
沈寒音坐着乌篷船,在江上优哉时,总听见一些艺伎唱得悦耳的歌声,拨得动听的琵琶声。
沈寒音很喜欢琵琶,也会弹奏些许,只是自己的技艺比起来要差得远。
所以,她突然有了学习的意愿,将自己打扮成个男人,到酒船上拜师学艺。
此家酒船,因为有一点官家背景,所以上边的掌柜与鸨母都傲慢势力。
那老鸨子一见沈寒音,只当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马上笑不拢嘴的过来迎接:“哎哟,这是哪家公子啊,瞧这斯文白净的模样,啧啧啧,啧啧啧。”
沈寒音微然一笑:“小生听得船上琵琶声,甚是悦耳,不知是哪位小姐所奏?特来讨教一二。”
老鸨子笑容可掬:“容易,容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府上哪里呀?老身不才,这一带有钱有势的人家还认识不少。”
沈寒音迟疑一下,笑道:“小生乃京城人士,姓段……名洛声。”
她也不知怎么,顺口就说出这三个字来,而且说完自己都有点脸红,迅速掏出一腚银子赛给老鸨子,笑道:“请妈妈成全。”
老鸨子接了银子,掂量掂量,笑道:“我会给姑娘说的,等什么时候没客了,请公子来。”
说罢,揣了银子,翻个白眼,转身就走。沈寒音才意识到她嫌弃一腚银子太少了。
然而,她的钱真的不多了。但又不甘心,顺手将自己的首饰从袖中掏出,过来拦住老鸨子:“妈妈留步,小生出来匆忙,所带现银不多,这些首饰先孝敬妈妈。”
哎哟喂!老鸨子这回开了眼了,又是金钗又是玛瑙,一看就不是普通玩意儿,喜得眉开眼笑:“段公子不愧京城人物,出手不凡哪,等着我给你安排姑娘去。”
言毕,她乐呵呵,屁颠癫地去了。沈寒音在外面等着,只到老鸨子出来,把她带到一个房间,临走前叮嘱:“这姑娘烈性着呢,公子千万别动狠的。”
且说,这歌伎不是别人,就是流落江湖的步迎棠。沈寒音看背影便已经认出来了。
“你还来找我坐什么?”步迎棠靠着船栏杆,自伤自怜:“我吓坏了你夫人,吓坏了你母亲,你还说一辈子不要看见我了。”
沈寒音听她唠叨着,又好笑又伤感:“且回头看看,我是你的情郎吗?”
步迎棠满心以为是段洛声来寻她了,岂知回头一看竟然是沈寒音,惊讶道:“郡主……你……”
沈寒音手指竖在唇边,噤声道:“嘘,莫叫别人听见。”
她走近几步,与剑姬携手道:“想不到会在此碰见你,你过得还好吗?”
步迎棠听了,低头难过,半晌后说道:“侯爷他给过我很多钱和房产,我留了封信,全还给他了,一个人出来浪迹江湖,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没什么好不好的。”
沈寒音想到自己这段时间都没飘零,不禁心有所感,叹说道:“你与我皆是命苦之人,以后就一起做伴吧!”
剑姬吓一跳:“郡主……你……你在说什么呢?你身份尊贵,又得皇上宠爱,怎么会……”
沈寒音看见桌上横放的琵琶,伸手指拨弄一下,苦笑道:“皇上不缺女人,一切是我自以为是罢了。”
剑姬诧异,知道她定是与皇上吵架了,一个人跑出皇宫到这里来,因劝道:“郡主,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皇上已经算是好的了。”
沈寒音摆手:“罢了罢了,不要再提他,话说你琵琶弹奏的如此之好,我竟然不知道。”
剑姬苦笑一下:“侯爷手把手教的,估计怕我流落江湖会恶心吧,所以教了我一点谋生的手段。”
“这不是长久之计。”沈寒音蹙眉看着她:“你在此卖唱,被侯爷知道了该有多难过,不如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想想其他谋生之路。”
剑姬也有此意,因为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寒音也流落江湖,必须找个时机给景府送个信,所以,便答应与她一起离开。
两个人也没通知老鸨子,夜里悄悄地走了,省却了不少麻烦。路上,剑姬便瞧瞧地飞鸽传书到景府。
景府正因为皇上找不到沈寒音,而受到斥责。大家都很紧张也很着急。
傅殊言已经带着砂月回来了,发现沈寒音没有回来,更觉着急。
谢凛怀快急死了,同时又对沈寒音这种行为相当生气,不是说好不吃醋吗?不是着落着给自己选秀充掖后宫吗?
难道,就因为自己让云乐姿侍寝,就不高兴了?其实他从前到后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与段洛声喝多了,后来醒了,云乐姿就出现在了旁边。
云乐姿侍寝一事,虽然诡异,却也无可厚非。她是当今的皇贵妃,世子的生母,侍寝不正常吗?
反而是沈寒音这种,以消失作为报复的行为,实在太可恨!简直恨到不想原谅她!
景府终于得知了沈寒音的行踪,马上欢喜地来报告给皇上。谢凛怀气急交加之下,马上书信一封给剑姬,叫她把沈寒音务必稳住,不要再到处乱走。
所以,某个早上,沈寒音发现剑姬不见了踪影,而谢凛怀站在了自己的窗外。
沈寒音愣了片刻,面如冰霜,以礼相见。
谢凛怀本来一肚子气,但见到她的瞬间,全化作幽怨:“你的誓言你都忘了吗?说好了一辈子不离开朕,不把朕丢在冰冷的龙椅上,不会把朕丢在孤寂的寒夜里……”
一句未完,被沈寒音打断:“皇上严重了,你的夜晚想寂寞可以寂寞,不想寂寞会热闹得很,在于你的选择。”
谢凛怀眼中伤痛:“你说的,不会吃醋,不会嫉妒,愿意为社稷着想,愿意朕子嗣繁盛……你……你说过的……”
“我是说过……”沈寒音眼中含泪:“但是我没想到……没想到……皇上对我和云皇贵妃热情起来,一点区别都没有,我已经不觉得皇上特别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