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终按捺不住内心狂喜,相拥而泣。她的眼泪浸透吴晔的外衣,洒在胸膛之上,但这一次的感觉,早已和潮白河绿道上的大相径庭,那已不再有刺人的灼热,仅存暖心的温存。
蓉儿抬起头来时,反复念叨着这该不会只是黄粱一梦吧,自己闭眼在佛祖面前诚心诵经时,也总会若有似无的,望见你在远方招手。
“不,这绝不是梦境,天地在上,山神在前,我吴某人愿以身家性命作保……”
蓉儿立马用手心挡住他的嘴唇:“我相信你,大宝,请别再说下去,我都相信,可以吗?”
下一秒,吴晔一把捧起蓉儿的额头,献上深深热吻;正所谓情到深处,一切水到渠成,小说中这般描绘,现实中亦是如此,大家都道是性情索然,科学点的说法,还包含着荷尔蒙的大量施放,神经递质的传输及相关受体的化学反应等等。
“你俩也差不多点,整的跟拍琼瑶剧似的死去活来,这牛头山山神老爷在此处孤守几十载,今个看你俩在面前一顿骚操作,大秀恩爱,要看红了眼,急得血压飙升,整成脑出血,不得迁怒于你俩,非得给你俩再拆成苦命鸳鸯不成。”刘林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嚷嚷着。
蓉儿听罢羞红了脸,低垂下头。
刘林这时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放低声音说道:“哎,也罢也罢,大不了你哥我费点周折,给山神大大再整个媳妇,只怕是村里的手艺人不知这母山神该怎么雕琢。”
蓉儿终于破涕为笑。这时吴晔才想起来要给她介绍好兄弟刘林,蓉儿这边也是,介绍了哥哥撒郭靖,郭靖蓉儿,想来这家子父母绝对是金庸大师的人迷。
刘林这时说道:“这既然是蓉儿亲哥,也算是自家人,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蓉儿,说真的,我们家叶子这般千里寻爱,真心诚意你也看得见摸得着了,那不如就爽快点,你俩为爱私奔得了,再说了,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人家网恋都能从天涯海角谈到漠河北原,哪还有什么父母媒约,老封建的东西统统见鬼去吧,至于你哥哥嫂嫂,实在不行,也一同私奔得了,正好凑个对,人小燕子和五阿哥扬马驰骋,怎的身边也不能少了紫薇、尔康吧,你们说成不成。”
撒郭靖点点头:“嗯,说实话,妹妹你要私奔,我肯定支持,为了我俩的幸福而让你嫁给那个畜生,我和你嫂嫂下半生也只会活在深深的愧疚之中。但我们真的没法走,大不了再去求求情。”
蓉儿拼命摇头:“哥,你要是不走,那我也不愿走,你都求了快一个月了,嫂子的面还没见上,一直被软禁在家,想是……想是她爸爸已经铁了心。”
“妹妹,嫂子的事你先别管,现在爱你的人就站在你的面前,我看得出来,你也是真的爱他,你说你不走,那你打算怎么办,等着过几天去和那畜生拜堂成亲?”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蓉儿低下了头。
“妹妹,你走吧,真的,当初我就让你走,你不走,你也说了,是有那么个心上人,可始终不能确定你们的爱是否经得住考验,你说假若他不远千里来寻你,那便随他而去,但你只道是个奇迹,不会发生的奇迹。可是现在,他不就站在你面前吗,你在佛祖面前的诚心打动了上苍,也证明了你们的爱情经受住了考验,我作为哥哥替你高兴,真的。所以,也请妹妹你对得起自己的这份爱情,与哥哥嫂嫂比较,同为爱情,我们之间本就不该存在什么贵贱之分,你们能走到一起,那便是缘分注定,至于我们,也随缘吧,我还是抱有希望的,相信哥哥一次,好吗?”撒郭靖过来摸了摸蓉儿的后脑,继续说道,“妹妹,你现在就跟心上人回北京去,以你的本事,能找份体面的工作,安个温暖的小家,再也不要回来了,过些日子,我再带嫂嫂来北京找你,成不成?”
“可是哥你……”
“别可是了,你赶紧走,滚回北京去,不去北京,去哪里都行,再不滚,休怪我不认你这妹妹!”撒郭靖转而又望向吴晔,眼神诚挚的说道,“你叫吴晔是吧?”
“嗯。”吴晔用力的点点头。
“记住了,吴晔,今天我把妹妹交到你手上,你也要对得起我这做哥的一份嘱托,好好待她,否则我送的出,也一定拿的回!”
“嗯,哥,我一定。”
蓉儿忽地就嚎啕大哭起来,她转而挣脱开吴晔的怀抱,紧紧搂住她的哥哥。
日出七番而作,日落七旬而睡,小山村的生活保持着原始的气息。蓉儿最终答应与吴晔回北京,但她坚持要在拜堂的前一天才肯回去,这么算着还有三天时间,她相信事情总会存在转机,而她所寄予厚望的,仅是在山神大大面前诵经祈祷。
看着撒郭靖在角落痴痴发呆,为情所困。吴晔也是于心不忍,面对至爱之人,相信谁都不愿轻言放弃,于是他与刘林商议着有没有更两全其美的法子,刘林说除了私奔,你还能想到啥好办法,只要私奔到月球,谁都寻不着,那还不天高任鸟飞,由它什么山无棱,什么海枯石烂的,凭啥与君绝。
但不是那未过门的嫂子被软禁起来了,人家都一个月没见面,相信娘家也是下了狠心,你还能咋办,报警吧,毕竟是人家家事,没伤筋动骨的,只是管控儿女爱恨情长,怎的插手;要整黑道兄弟帮着抢亲,那自己这边还真是触犯了法律,万万使不得。不如……
不如找人托关系,看看能不能说情,吴晔和刘林一拍即合,于是决定让刘林先下山,联系“刘前锋”一同去沙埠市里托关系,吴晔则先守在牛头山顶陪着蓉儿,随时电话联系。关键所在这诺基亚手机是真的给力,屹立山巅,依然信心满满。
吴晔想这事态总归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怕时间紧张,待时辰一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这忽地少了一半,人如心慈面善周芷若都能走火入魔,更别提那老顽固村长了,只怕要怒火攻心,撒旦转世,十月屠城。
刘林拍拍胸脯,说你哥我什么人,三天犯不着,两天足矣,反正自己也早买了归程的火车票,第三天一早回北京,这趟出远门不知欠下别人多少夜班,回去还得发奋图强。吴晔感动不已,但所谓大恩不言谢,只是将他送至半山腰的村子,挥手道别,一切尽在无言中。
三人分工行事,吴晔按照计划第一个联系老板,果然吴老沙埠这边还留存着点关系,是附属医院重症监护室的科室主任,早先跨地域搞过联合研究,听说他在市里也算是个人物,呼风唤雨倒还不至于,但安排些人情世故自然不在话下。于是吴晔赶紧把情况转告刘林,要他务必今天连夜拜访,别忘记带点水果啥的礼物。
刘林笑笑说你这就小儿科了,人家强龙不压地头蛇,到时也得托关系帮你解决问题,你送水果那只能算是他朋友,送两条中华,准能升级到亲戚,办事效率也会快上不少。
那就破费点吧,大不了回北京再慢慢还兄弟的情分。
刘林笑言不急着还,今天算是亲看所见准弟妹了,还挺满意,你俩以后要生个女儿,想来也不差,到时自己养个儿子,那便指腹为婚,也算是补上情分了。这小子刚还想着让别人私奔追求恋爱自由,转眼自己就要玩起包办婚姻,真有些受不了。
刘林哈哈大笑,说就是开个玩笑,但干女儿还是得认的。
吴晔自不再推脱,返回山神庙的途中,忽然遇见撒郭靖领着蓉儿往山下走,这才想到日近黄昏,两人也要回村子休息。
撒郭靖见状,小碎步跑得飞快,匆匆下山去了,毕竟天色越晚,灯泡便也显得越发亮堂,只留的这对小情侣在山间相守。
两人找了块残石坐下,面朝夕阳,欣赏起故乡的原风景。
吴晔忽然想起带来的新款助听器,要蓉儿闭上眼睛,只说有礼物赠予。她转过身,朝恋人莞尔一笑,便听话的合上双眼。吴晔紧接着撩起她一簇侧耳边的秀发,亲手将助听器固定在她白白嫩嫩的小耳朵上,角度尺寸果然估算得天衣无缝,就好像是两块乐高积木完美吻合似的,看着甚是舒心。
“你感觉听起来清楚点了吗?”吴晔问道。
蓉儿用力的摇摇头,接着就想要摘下助听器。
“真的一点都没有改观吗?”
“大宝,对不起。”
“对不起的该是我才对,蓉儿,你再等等,我马上给同学打电话,问清楚,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吴晔说完掏出手机,拨通杰森的电话,那头他刚好闲着,便向他大致反映这边的状况,请求务必指导一下,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杰森说应该不至于出问题,如果说,只是如果说真的没有改观,那么可能还是神经方面出了问题。
听到这话时吴晔手机差点没拿稳掉落山坡,就算是不懂医的人,也应该知道这番话的分量,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蓉儿的听力已经出现了不可逆的损害,她再也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般,去感受这个清澈的世界。
杰森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估摸还是因为早先的助听器受损没有得到很好的矫正,才出现神经损害进行性的加重。
吴晔又问他那么是不是换了这个新玩意,听力就有可能好转,至少不至于进一步恶化下去。
那边答说一切皆有有可能,他这方面的临床经验还有所欠缺,但按理说好的助听器能刺激神经,或多或少改观听力方面的问题。
吴晔终于舒出一口气,他转身看到蓉儿正准备自己摘下助听器,一把制止住:“蓉儿,这个你必须带着。”
蓉儿委屈的摇摇头。
“这是一个医生对你健康最诚恳的请求,请务必接受。”
“大宝,对不起,你的好意我全都心领了,但是他除了比以前的机器清晰一点点,真的没有让我感觉到周围的声音变得更大。”
“不管有没有用,也请你带着,好不好?哪怕,哪怕只是让你看起来更美丽一点,或者让你平时行动更方便一点。”
蓉儿忽然泪眼汪汪,声音都已经变得有些颤抖:“大宝,真的,我没法接受你那么贵重的礼物。”
“为什么没法接受,我又不要求你回报我什么。”
“我害怕,害怕三天后,事情还是会回到原来的样子,我还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和大宝在一起。”
刚说完话,蓉儿又埋头倒进男孩的胸膛,泪洒满襟。其实她现在仍没有完全放弃那种想法,要替哥哥舍身求爱,甚至变得更加幼稚,她提出要在今晚献身于至爱,然后不抱遗憾的去赴一场黄泉婚典,只是因为感觉对眼前的男孩亏欠至深。
这时吴晔一把从蓉儿口袋里拽起原先的那个助听器,那果然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家伙,脸皮都已经泛起阵阵黄斑,丑不堪言。没再多看它一眼,狠狠的一甩手,他将它扔出好远好远,只听得咕咚一声,从此尘封在岁月的溪流底下。
“大宝,你干什么?”
“从此我俩谁也不会再欠谁的了。”吴晔笑着答道,说这话时,他感觉自己从未如此man过,兴许是眼前的她真的太过于娇弱了,自己忍不住就要变得更加坚强一些,才能为她挡风遮雨。
这时蓉儿哭得更厉害了,她越是哭,吴晔便要抱得她越紧。
到最后,她忽然就不再哭了,抬头望来:“大宝。”
“嗯?”
“我想求你,能不能依得我一件事?”
“别说是一件,两件、三件都没有问题。”
“不,大宝,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就行,好不好?”
“好,那就一件,我答应你。”
“我恳求你这一辈子尽量都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好,但我去给人看病,你去给学生上课,这一时的分开,算不算呢?”
蓉儿拼命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些离开,是大宝以后可能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子,或者是背着我独自去面对危险,但不管是哪种,如果你真的想要付诸实施,也请务必提前告诉我,好吗?我不会阻拦你的,只是不想发生得太突然了。”
“我答应你,一定不会因为喜欢上别的女孩子而离开你,但面对危险,我是男人,本就该挺身而出啊。”
“不,不要,我想和你一起,就算是危险,也要一起面对,不要离开,好吗?”
“好,我答应你。”
“大宝,请你发个誓好吗。”
“好,我发誓,天地可鉴,牛头山山神为证,我吴某人一生一世都不会再离开撒蓉儿,如若有违此誓……”
蓉儿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浅浅笑道:“谢谢你,大宝,我也已经下定决心了,决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哪怕是从此和你浪迹天涯;只要大宝对我不嫌,我便不离不弃。”
第一次感受到蓉儿眼神变得如此坚定,那是对爱的痴心不悔,令人为之动容。吴晔紧紧的拥抱着她。
这对爱侣看尽夕阳西下,赏遍漫月繁星,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