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山阻隔和森林遮盖中生活的人们。我的家乡,是这么解释自己的。”
来到广西当晚,阿飞和罗恩在院子里聊天,夜色浓重,啤酒喝着喝着,不再冰了,下悬月清凉。
“离这儿还远吗?”罗恩问。
“不远了,开车4到5个小时,从车河到三江县,旅游团都住到县上。我们寨子小,难进车。你知道吗?罗恩,我才不会带你到大寨子里看篝火,那太刻意了。”阿飞喝光最后一口啤酒。
“我的摩托车可以进。”罗恩也把酒喝完。
“嗯,如果你技术够好,又不下雨的话。走吧,回去睡,明天还有工作。”
滴答……滴答答……
6月的广西多雨,《番茄小车》最后一次营业。
车河镇上,小学中学幼儿园集中在一起,对面政务单位也一起,这大概是整个拍摄过程中,制作组唯一不担心场面失控的摆摊地点。
和昨天结束的广州营业相比,车河镇小而质朴。当地农家提供大部分食材,艺人组一早完成其他必需品采购。
“老师学生都在学校吃饭,我们能有客人吗?”小森担心。
“刮风减半,下雨全完。导演你说说,怎么选的这地儿?”大头叔怼导演。
“还不让做米粉螺丝粉,那行吧,弟弟你看看咱牛肉炖好了吗?”大牧老师拟定菜单。
广西人三餐热爱的米粉,制作组不让煮,《番茄小车》最后一站——车河镇,不再执行每站融入当地菜色。
营业菜单决定为1种拌面2种汤面:番茄炒蛋拌面15元,番茄酿豆腐面18元,番茄牛肉面22元。韭菜鸡蛋煎饺8元6个。冰糖酸角汁和甜玉米汁各6元,紫苏番茄5元每盒,瓶装水3元。
弟弟也担心:“牧叔,咱在小镇上也卖这价钱?”
“没办法,导演组给的意见,面的价格和镇上差不多,编剧组说奶茶果汁什么的那些店,这里也有几家,平均十几块钱一杯,只是咱们没来了解过还以为小地方物价低,现在看来也就青菜便宜,房价便宜,房价确实与大城市拉开距离。”大牧老师感慨,确认菜单。
一二线城市火过的那些果汁奶茶店,经过几年时间慢慢下沉。
车河小镇上也有着丰富的南北饮食,本地传统米粉,外来连锁饮品,台湾街头小吃,汉堡披萨洋快餐,东北手工水饺和川渝辣火锅……
镇中心商业街时下热腾腾,慢节奏的小镇生活接纳包容,和连绵雨水一样,渗透平日安宁。
“我们心里也没底,不管怎么样,最后一站有着悬而待定的实验性质,政务部门在餐车对面,他们也会观察营业情况。从饮食落地到人文,这期是我们编剧组全员期待的,营业额不是目标,尽全力做做看,拜托各位。”小时姐代编剧组发声。
“我们去看一下现场准备,各位慢慢来,12点左右准时营业。”导演离开,赶往拍摄现场。
大葱葱白切碎,泡发香菇切碎,姜汁、胡椒粉调入肉馅儿,打两个鸡蛋,加盐和酱油调好咸淡,大牧老师做好两个酿豆腐,弟弟和小森照着样子,往一块块挖空的豆腐里填进肉馅儿。
小森想起在大牧老师店里吃过的一道菜:“牧叔,您店里的酿豆腐特好吃,用小圆球油豆腐做的那个。”
“啊——”弟弟也想起来:“对,里头塞的肉馅儿好像还有笋,要不就是荸荠……”
“对,是荸荠,店里做这道菜一直卖得挺好。今天咱用鲜豆腐,煎好形状再拿番茄浓汤烧上两分钟,咕嘟咕嘟收汁入了味儿,鲜酸煎外皮一咬下去,肉嫩豆香。准备好了吗?走吧孩子们!”大牧老师做最后检查,带着备好的食材出发。
“慢点儿开,别把咱饺子颠破了。”开往摆摊地点的路上,大头叔嘱咐脸叔。
“叫你包肉的非不听,素馅儿多难弄。这家伙一边包一边漏,一边漏一边堵,要不是我面和得够软,你小子包出那么些窟窿都捏不上……”脸叔往后视镜里瞄。
“行行,好好说话别开车。好好,你好好开车。”
咔哒!《番茄小车》最后一期开拍,广西车河营业。
嘭!大牧老师点火,烧热炒锅,倒油下姜片葱段,大量番茄去皮切块投入,炒到汁水浓厚,番茄块变软,简单调味盛出备用。大头叔煎豆腐,煎到两面焦黄,肉馅儿在豆腐中定型,一个个小方块盛出备用。
“可以了,我先用着,一会儿你的锅做煎饺,豆腐就拿电炸锅定型。”大牧老师接过煎豆腐。
大头叔打开开关,预热炸锅。想了想油锅空着怪可惜,不如炸饺子?不行不行,韭菜鸡蛋馅儿破掉的话,同一锅油再炸豆腐会串味。
等油温热上来,大头叔想,一早都在和面包饺子,今天不做炸肉条,不如试试炸豆腐。
“老牧儿?你说咱要不要再加个低价小吃炸豆腐,炸完浇个汁儿,葱花香菜那么一撒,自己爱吃啥加啥,像咱小时候学校门口儿那种。”大头叔提议。
“对,以前咱学校后门儿有炸豆腐,脆皮儿的。”脸叔插一句,系上围裙下车摆桌椅。
“我看行,咱现在的调料有当地辣椒酱、蒜蓉辣椒酱,香葱香菜都有,蒜也有,派谁去买几块北豆腐,买瓶芝麻酱就齐了。”大牧老师整理配料。
“好,我去去就来。弟弟来,帮叔把饺子码锅里。”大头叔下了餐车往附近菜市场跑去,摄像跟上,南方跟上。
“叔,您想卖几份炸豆腐?”南方小跑紧跟。
“20份我估计卖得掉,备30份吧,收工时剩下的炸给你们吃。北豆腐北豆腐,黄豆北豆腐……”大头叔念叨着进到菜市场,午餐时间,人流不多。
“按臭豆腐那么大片来切的话,叔,一块能横切4刀竖切1刀,切出2厘米厚左右的10片,或者1.5厘米厚的12片,市面上卖一般是6片或8片一份。咱按每两块豆腐切出3份来算,备30份是20块。”南方建议采买数量。
“漂亮!就买20块,大姐多少钱?她给您。”
身上没钱没手机的大头叔,举着一托盘豆腐往回走,不忘提醒南方:“这儿这儿,南方,买罐儿芝麻酱,豆腐乳也来一罐儿吧,万一有好这口儿的。”
炸豆腐加入菜单,每份8片,售价5元,小搁板上几种浇头按自己口味随意加。
两种厚度炸完试吃,1.5厘米胜出,既能保持外皮香脆,内里软韧,也能快速炸透及时出餐,咬开后吹一吹,豆腐吸入酱汁,或甜辣或蒜香,或芝麻香葱或腐乳香菜……
“4号单牛肉面,炸豆腐,小番茄1盒。”
“5号酸角汁,拌面,煎饺。”
小森接到点单,交给弟弟。
“哇!你看你看,是小森,拍酸奶广告那个,还有补水面膜什么牌子来着,也是她。”等餐女客人白衣黑裤,和同桌人聊天。
“哦是她,还有擦桌子的也是个演员,刚刚点餐我就认出来了。你拿张单子看看,咱可能会上电视。”男客人认真阅读拍摄同意书。
“咦?煮面的好像是外国人?”女客人在小搁板上给炸豆腐加配料,小声疑问。
“对,我从美国来。加芝麻酱和蒜泥,很好吃。”罗恩点头,手里利落下着面条。
“中文真好。”女客人意外,回到座位赶紧分享:“听到没,上面有个外国人……”
“他们怎么会到咱这小地方来?你们部门有接到消息吗?”2号桌几名附近上班的公务人员。
“没有,估计这些行政方面的事,是隔壁单位负责吧。”
“面真的不错,汤底是熬过的,番茄酿豆腐面我倒是头一次吃,你来一口尝尝……”
聊天吃面期间,弟弟轰隆隆打玉米汁,罗恩抽空寻找阿飞身影。
大牧老师捕捉到罗恩的焦虑:“他们录完才会过来,这会儿都躲在机器后面,避免入镜。”
“哦,这样。她说,她的家乡不见了。我不知道是城镇改造,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昨天太晚没继续往下聊。可以的话,我们望(往)三江县下面的寨子去看看吧。”罗恩煮面装碗,擦去碗边汤汁,叫号走菜,传递给小森。
大牧老师洗锅,擦去水分:“你一个外国人连城镇改造这词儿都懂。我们?是说你和我,还是我们阿飞?”
“我们大家喽!”罗恩消单,确认下一订单。
车河的午餐营业到下午2点10分结束,大头叔摘麦,拿两个锡纸盒递给南方:“这几个煎饺先拿去吃,我把剩下那两块豆腐炸了去,老牧儿也要煮个面,你们一会儿过来吃。”
“好,谢谢叔。”最后一期了,南方录完最后这段备采,退到角落休息。
弟弟摘麦,小森摘麦,脸叔摘麦。罗恩等在阿飞身边,看着她和大牧老师简单聊了几句,录最后一段采访。
“阿飞,我们可以去三江了吗?”
“嘘——”阿飞一把关掉罗恩的麦:“我还没请假,等我跟领导请3天假。”
“批了!去吧。”背后传来熟悉声音。
“啊?”阿飞惊吓:“谢谢严总。”
“啊!严总怎么会来?”小森惊喜,马上回头看南方。
南方朝小森皱眉,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严总过来和艺人组每个人打招呼:“辛苦,大伙儿辛苦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北京发布会见,到时一起喝一杯庆祝开播……”
打完招呼,录完备采,大伙简单吃了午餐,艺人组被车接去市区酒店,制作团队留下做收尾工作。
“你怎么会来?”南方坐在地上休息,发消息给严总。
“最后一期了,来看看大伙儿,顺便签罗恩。”
“签罗恩?好吧,是工作的话我就理解了。”南方想,不是已经签过了吗?
“嗯?不是的话?”严总秒回。
“不是的话,我讨厌惊喜。说好的要保护彼此,你突然出现,我有点儿慌。”
“嗯,我理解了,是工作。你先跟组回去,好好上课,等我这边工作结束,到时回家见。”严总往四周看了一圈,寻到南方身影,点了点头,转身往阿飞和罗恩的方向过去。
录制结束,制作组即将返回北京投入后制,严总有另一项合约需要找罗恩聊聊。
“好的,我们出发了,回家等你。”南方回复完消息,上车跟组集合。
车子开往市区酒店,制作组全员收拾行李退房。
嗡嗡嗡……
“你做到了。”严总消息,附图一张。
南方点开图片,是严总与影视公司负责人的对话截图——版权20。
“是什么,我没看明白。”南方做为综艺编剧,负责节目内容艺人对接,从没接触过版权方面工作。
“他们要你的小说,电影改编权,出价20万,周一会给你邮箱发合同样本。”
“万?确定?”南方数手指头,个十百千万……
“对,新人差不多从这个价格起,好好写下去,我们南同学。”回复完消息,严总去单独约谈罗恩。
南方发消息告诉小森,自己做到了。
艺人组早一步出发,小森和胖姐已经准备登机。
“啥?你要当嘉达小后妈了?”小森打来电话调皮。
“nono,小说卖掉了。是不是太容易了,万一我这辈子再也写不出来可就完蛋了,惊喜几秒过去,现在只有恐慌……”
“等等等等,你是写自传了还是写日记?”小森打断。
“都没有,就写了个宗教组织提供孤儿给商界大亨玩弄的故事,后来,就一个个死了,姐妹俩的复仇。”南方解释。
“那你怕啥,乖乖写下去。回家见,我们要登机啦!哎弟弟弟弟,帽子还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