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半路捡到一个美国厨师,紧急签了下来,好有意思。”小森给嘉达发消息,把保温杯装包里,上车赶往广州。
顺德住处到广州拍摄地,约一小时车程。生煎多包了些,牛肉片切多些,咸蛋黄也切满满一盒灿灿颗粒,配菜充足,只等营业。
“我棒(帮)你的工作?配菜、清洁、打包外带,是吗?”罗恩问脸叔。歪果仁还是有点口音。
“嗯对,还有帮大厨确认订单,负责鱼丸汤。一会儿到餐车那,我再告诉你垃圾怎么分。”脸叔今晚要下去辅助小森。
突突突……突突突……
摄像小哥里唯一一个有摩托驾照的胖哥哥,骑着车等红绿灯,尽管路程近、路况好,罗恩还是把番茄苗带在身边,在制作组的车里稳稳摇摆。
“其实我自己骑车就行——”
“不能不能,签了我们的约,就是我们的人。我要对你负责。”阿飞赶紧打断。
“宣传稿我们在拟了,如果有什么想重点表达的内容,直接和我们说。”南方整理罗恩的图文资料,车窗往电脑屏幕反光,阿飞帮忙拉下遮光板。
“昨晚我们聊了聊,罗恩说他也上过美食节目。”大牧老师提起。
“对,那会儿我还在北京上雪(学),雪(学)习中文,参加一些厨艺比赛,雪(学)中文请一定帮我写上,我同雪(学)可能会看到……”
歪果仁儿话音讲得好,各别字发音欠火候。
“车河在广西哪儿?”罗恩问大牧老师。
“广西丹N县,什么市来着?”大牧老师回头求助阿飞。
“HC市ND县车河镇。”阿飞及时纠正,简单向罗恩介绍:“你会喜欢的。大城市都有差不多的样子,没被城市化的远方,可就不一样了。辛苦是有一点,住宿没有星级酒店那么讲究。”
“我可以的。入响(乡)随俗,随遇而安,拍完节目我想把广西多转一转。”
“我带你,保证有你没看过的。”阿飞一路科普,桂林鱼肉鲜美,柳州米粉酸爽,河池香猪酥脆……
“你都去过?”罗恩问。
“都去过倒是没有,有机会我带你到我的家乡走一走,三江县,侗族文化……”阿飞来自一支古老的少数民族。
“不要有机会,拍摄结束就去吧?可以吗?”罗恩认真发问。
大牧老师干咳两声,回头看看南方。不太机灵的南方,抬头一张问号脸。
“方啊,过来我问你个事儿。”大头叔骨碌碌眼珠一转,把南方叫到前面座位。
“介意我坐过来吗?”罗恩一双蓝绿色眼睛装满真诚,及时换到阿飞身边,机灵的外国人。
导演组等在广州拍摄地,安保团队紧张,前有居民区,后有商业中心,夹在小区通往主街的分叉路上摆摊,一条较窄的河水穿梭,虽环境叮咚,却不敢分神欣赏。一旦被人群密集压迫,有可能影响拍摄。
“导演,我们马上到了,现场怎么样可以过去吗?”小时姐确认艺人组进场。
“把车停一下,确认前后车辆,5分钟内可以到吗?我们这边给你开口子。”导演组担心艺人组被追车偷拍。
突突突!突突突!
骑摩托车的摄像小哥靠近,胖手一挥,示意车辆安全,可以进场。
搬食材,煮开水,预热电炸锅,摆好桌椅,咔哒!《番茄小车》广州站营业。
“做咩?”
“在拍戏吧?”路人经过。
再次经历尴尬围观,小森提醒脸叔:“叔,微笑服务。”
“你这岗位真尴尬。”脸叔紧张,挤出职业假笑。
一对母女经过,小女孩看着餐车亮起的招牌,拉了拉妈妈的手:“妈妈,有番茄。”
小森激动:“来了来了……”
“嗯,是番茄。”妈妈看了一眼,继续走路。
嘭!咔哒!大牧老师及时点火,烧锅倒水翻勺,华丽丽地洗了个锅……
“漂亮!”罗恩鼓励这份及时炫技。
妈妈听到声音,牵着小女孩往餐车前来。
“真的来了,来了来了……”脸叔秒换脸,大白牙刷新先前的职业假笑。
第一份订单:生煎包子4个,鱼丸汤1碗,现榨番茄汁1杯。共16元。
弟弟收到冷饮部订单轰隆隆榨起果汁。
“妈妈妈妈!四字哥哥!”小女孩认出。
妈妈付完钱往餐车上看……
“妈妈妈妈!迈克老师!”小女孩怕是把罗恩这个外国人认成了谁。
妈妈倒是很冷静,问小森热不热,是不是网上预告的新综艺,做餐饮服务很辛苦吧……
有了第一单客人坐下用餐,自然吸引来第二单,第三单,营业进入正常节奏。
“哦哟哟好像还有个外国人哎!”客人聊天。
“是呢,也是演员吧,不认识。年轻小孩儿我也不敢认,炒菜那个大牧可有名,以前特别火,又唱又跳可阳光……”暴露年龄段的等餐客人。
“背面是要你签字写评语的,帮我写两句,嗯,就写大头叔好帅好帅,头一点都不大。”大头叔的迷弟,拥有圆满大肚,和一颗有爱心的同款大头。
《番茄小车》艺人组除了大牧老师有留学打工做厨师经历,其他人都是培训上岗,唯一一位真正专业厨师,还是半路捡到的外国小哥。
“太棒了,中餐的一口炒锅,上菜速度真的快。”罗恩为大牧老师默契配菜。
坐最近的小女孩听到外国人流利中文:“你好,迈克老师。”
“不是迈克老师啦,乖乖。”妈妈摇摇头,帮女儿试试生煎还烫不烫。
罗恩探头打招呼:“你好啊小朋友,我叫罗恩,是个厨师。”
“哈哈!你在演一个厨师。”
“嗯,也对。”
小女孩被罗恩、小森、四字弟弟吸引。交流顺利,点单出餐也顺利,厨师与厨师的新搭档,让脸叔感到失宠。
“帮你们续餐巾纸。”脸叔照顾每一桌客人需要。
4号桌老大爷独自吃一份干炒牛河:“孩子,敢问,《酒店疑案》这电视剧是你演的吧?”
脸叔惊喜,眉毛立起:“是我是我。”
老大爷竖起大拇指:“演得好。”
被肯定后,电力满格,接菜传菜,收拾餐桌,帮抱小孩儿,帮牵狗狗,客人走了老远还在目送望呀望,脸叔像在这个岗位干了10年……
“歇一下,叔,喝个水。”小森点好一波排队客人的订单,给脸叔拿水喝。
干炒牛河在男客人中点单率较高,大牧老师一锅锅翻炒,热快干香。晚餐气氛在初夏微风中飘散,小河流水叮咚,热乎乎鱼丸汤下肚,犒劳白日里工作艰辛。
第二锅生煎好了,大头叔撒上芝麻和香葱:“7号单生煎6只,9号单6只,10号单4只……”
导演在工作人员队伍里搓搓手,期待能不能赶快有包子破掉……
啪叽!一只生煎被单独夹起,放到旁边锡纸盒。导演搓手……
“几个?好嘞!13号单生煎6个,炸肉条一份,走起!”新订单跟来,大头叔装生煎,罗恩端着配好蔬菜沙拉的餐盘来接炸肉条。
“1号桌加单,生煎6只打包。”小森传来新订单,罗恩打包。
啪叽!又一只生煎被单独夹起,放到锡纸盒。导演搓手……
“弟弟,小心烫。一会儿还有,跟你姐你俩先吃。”大头叔及时投喂。
弟弟呼呼吹气,4只稍微破皮的生煎,和小森分着吃。
“哇!包子底脆脆的好好吃。”小森面朝餐车,姐弟俩小松鼠般快速吃完。导演搓手……
几桌客人点完单坐定等餐,现场15分钟没再进来新客人。安保团队传来消息,路口失控,通道被堵,需要一些时间清理。
“啊啊啊!又来。”小时和阿飞挠头。
每次黑衣人要围观群众配合让一让,效果都不好。人家觉得,挺大的马路我就在这看看,那么多人你凭什么就要我让让,你咋不让让!黑衣人总不能跟人家说我们交了场地费。人家还能怼你有钱了不起呀!
编剧组姑娘们全员出动,抬两箱水到被堵死的路口挨个发。老招数,很好使。
重新打开通道,人流再次回归。有小朋友奶声奶气靠近。
“生煎包。6元4个,6减4等于2,2除以4等于5,1块5,外公,吃吧吃吧?”
“嗯,很便宜。咱家那里卖3块钱一个。来吃吃看,哦你看看这里写了什么字,外公看不清。”老人点单,让小朋友看看番茄小苗架子上写的字。
“做慈善,做菜卖的钱捐款,小苗苗长大再捐款,钱是他们出。”
不得了,小学生都这么聪明了,还会总结中心思想。
“有意思有意思,好了我们坐下来等。”
新一波订单进来,桌子坐满,后来的客人站着等餐,打包订单出完一个又一个,同样的错误再次出现。
“牧叔,怎么办?”弟弟着急:“两盒生煎打包,没给酱汁。”
“不行,你不能去。”大牧老师和守候餐车后门的摄像递眼色,小哥点头秒懂,从弟弟手里抓起装好的酱汁小盒冲出去。
脸叔察觉回头看,大牧老师往前一挥手,来自前职助手的默契,脸叔跟上去。
“怎么了怎么了?”客人目光追随。
“抱歉抱歉,追去给酱汁,我们的失误。大家慢慢吃,炒粉怎么样?对,趁热最好吃。”大牧老师解释。
做完一波订单,罗恩小声安慰弟弟:“过了马路就是商业街,你太有名容易被认出来。”
“嗯,安全第一。给叔打杯冰番茄汁喝一喝,清点一下食材,我看差不多做完三分之二了,今天营业额估计挺高的……”大牧老师鼓励弟弟。
脸叔回来,摄像归位。每次营业都多少有些失误,一些能及时纠正,一些事后发现已经来不及弥补,还有一些小感动,客人留的小费,写下鼓励纸条,送来奶茶甜品等等。
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各不相同的轨迹,在这里遇见,在那里交错。
1点15分,咔哒!《番茄小车》深夜收工。罗恩摘麦,问阿飞:“明天我们要去你的家乡吗?”
“不算是,我的家乡,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