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黎一直跟着范希的马车，即使他并不知道马车的行程。他只在乎马车内的越女。
越女还是和三日前一样，和范希坐在车厢内。
范希已没有别扭了，他似乎已习惯了和越女相处。她其实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女人。只是很少有人愿意主动去接触她。
“我们要去哪儿？”
第四日，越女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去楚地！”
“那还有几日的脚程。”
范希点头，他直视越女，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
越女也注意到了范希的眼神，她道：“你们男人都喜欢用眼睛来窥探女人么？”
范希笑道：“你不觉得眼睛是人的一扇窗户么？”
越女疑惑：“什么意思？”
范希解释道：“只有窗户打开了，人才能接受外面的世界。”
越女突然回了一个眼神。她不明白范希为何有如此说辞。
她打开窗户。窗外的寒风，急速而入，吹乱了她的秀发。
她有点冷，不是因为风，而是马车的后面还有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却是阴黎的。
范希见越女神情异样，开头道：“你讨厌阴黎。”
越女点头。她的眉宇间透露出一丝杀气。
范希又问：“你讨厌这样的男人？”
范希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越女将车窗关上，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你不觉得像我这样的冷女人，是不是不会喜欢热情的男人？”
“萧雨晨也很冷？”
“只有两个很冷的人，才会选择抱着取暖。”
“你抱过他？”
“我还把自己给了他！”
“你不后悔？”
“只有庸俗的女人和世俗的男人，才会在意那可悲的东西。”
范希闻此，原本的笑脸也拉了下来。他想不到越女会这么说，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
马儿的嘶鸣声极其尖锐。是什么让马儿如此不安？
御夫拉住了纤绳。前方的路已被一块巨石堵死了。
没有人知道，这块巨石是如何被安置到这条路上的。
御夫跳下马车，前去查探，可这一去却是一条不归之路。
没有什么声响。一切都显得格外安静，安静中透露着诡异。
阴黎的马车也已停下，他的御夫也做了同样的事。
两人就毫无声响的失踪了，就好像进入陶邑城的那条不归路。
路的尽头像是一个无尽的深渊，而前往的人不过是被吞入的砂石。
许久，还是未有动静。
“你不害怕？”
范希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一次我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
越女道：“你怎么知道这是你的麻烦，而不是我的？”
范希道：“越女宫的那帮女人不会来这儿！”
越女问道：“你怎么知道？”
范希道：“因为阴黎也在这儿！”
越女皱眉，不想多说什么，看来她已然知道了。
阴黎除了是阴阳家的身份之外，还是一个采花贼。很少有女人愿意去触他的霉头，哪怕是越女。
不过，那也是三年前的事了。
范希嘴角一扬，不知怎么竟产生了一丝乐趣。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深处险境。
或许，他这是苦中作乐。
他缓缓走下马车，走到阴黎的马车旁，“你该下来了。”
只听见马车中一个阴郁的声音。
“越女下来了么？”
范希道：“没有！”
阴黎道：“那我干嘛要下来，我又见不到她。”
范希又道：“也许，你下来之后，能碰到其他佳人。”
阴黎道：“我讨厌撒谎的人，你若是骗我，我不是吃很大的亏。”
范希问道：“你能吃什么亏？”
车厢内没了动静，好一会儿，阴黎才开口。
阴黎道：“这世上美女很多，但越女就只有一个，我还是等我的越女吧。”
他这话自然是说给越女听的，只是越女的耳根子却不像是寻常女子那般柔软。
范希见这两人下定心思，也不好说什么。
恐怕，他说得越多，两人的间隙就会越大。然而，奇妙的事总是跟在郁闷的事之后。
“叮……”
范希的车厢上突然镶上了一枚飞刀。
飞刀插着一块布片。布片不是很大，但很柔软。
这并不是刺候传讯的方式！
范希皱眉，回身取下布片，细细查看。布片上没有任何的文字。只有一条条清晰的脉络。这只是一份小小的楚地地图。而地图的中心，却有一个红色的手指印。
范希拿着这张布片，思绪一下就铺展开来：
会是谁？竟然有人知道自己的行踪！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仅仅是让我不要去楚地？
还是……
范希又一次算漏了，他原本想得完美无瑕，但又一次的现实，让他备受打击。
从范木，范水的身亡，到后来范木的离奇失踪，再到如今的这份布片。
范希觉得自己像是一颗茫然的棋子，而这背后的一双黑手，在不断地左右他，令他倍感难受。他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聪明人，但一次又一次地被愚弄，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自以为是总是会被消遣的。自作聪明也是会被愚弄的。只是这个消遣实在是可怕，甚至危及他的生命。
自打范木失踪，他已预料到危局的开始，但他没料到这一切会来得如此之快。
范希将布片收入袖中，无奈叹息一声。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聪明的人也总会有迷糊的时候，只是早晚而已。
越女跳下马车，看着发愣的范希，冷声道：“你就这么放弃了？”
范希垂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越女道：“你就这么妥协了，仅仅是因为前面没路了。”
范希咬牙，提高了声音，“你不会知道的。”
越女道：“既然我不知道，你就应该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
此时的越女不再冷了，她的这句倒是有些暖心。
范希甚至怀疑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不是越女。
“我们应该绕道。”
“你是一个懦夫？”
“我说我们应该绕道！”
“你这是在逃避！”
越女大喝一声。这一声倒是喝醒了范希。
他为何要绕道？难道仅仅是因为畏惧，畏惧那背后的黑手？
不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