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是一件极其伤感的事,有的人把其埋在心底,有的人却想让他喜欢的人知道。
阴黎恰恰是这样的人。他喜欢越女,但越女总是能出乎他的意料。
当然,拒绝总是不可避免。一个人若是无法接受别人的拒绝,那便是极其的脆弱。
阴黎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人,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是个脆弱的人。而只有脆弱的人,才会有那些特殊的癖好,来安慰自己。
一次次地追寻,一次次地拒绝。这是一种美好,也算得上一种残酷。然而,这只是男人单方面的抒怀。
像越女这般异乎寻常的女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看似无聊的东西。
范希轻叹一声。他不知该如何安慰阴黎,也不好安慰他。
范希突然觉得,这阴黎更像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虽然他已是成人模样,但他的思维……他的智慧很高,但他的心智,却时高时低,十分不稳。
……
灯火微微。
昏暗的灯光下,范木缓缓睁开眼睛。他感觉自己睡了好长的一觉。他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深了,深得几乎让他忘记了自己。
似乎是从去年到今年,而又像是从昨日到今日。他想起身,但一阵剧痛却阻止了他。
疼痛的确是能令人清醒!
他龇起了牙。他的口水从牙缝间慢慢渗出。这样貌看上去极其渗人。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就像一条狗一样。
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撑起了剧痛的身子。仅仅是这简单的一个动作,他的身子却是浸满了汗水。
汗水也浸湿了他的内衣。身上的衣物,像是一层厚厚的麻布,将他裹得紧紧的。
他甚是难以呼吸。他的脸由白转红。
他张嘴大口的喘气,那双刚睡醒的眼睛不停地扫射着四周。
这四周很静,静的可怕,但似乎毫无危险。
“你醒了!”
一个洪亮浑厚的男声,还是引起了范木的注意。他对这个声音并不熟悉。对方会是谁?
沉稳的脚步身是最好的答案。
范金从门口大步而来。他的手里端着一个小盘。盘里放着一条白布,和一些药。
他坐到床边,将盘子放至床尾,随后道:“你终于醒了。”
范木看着范金,“我睡了多久?”
范金道:“如果从你进入陶邑算来,应该有十日了。”
范木问道:“十日?是很久了,这几日是你在照顾我?”
范金摇头,轻笑一声,“我对男人并不感兴趣,特别是像你这样的男人!”
范木脸色一变,道:“那是谁?”
范金道:“一个女人。”
范木道:“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范金道:“一个普通的女人。”
范木舔了舔嘴唇,不再说话。
范金口中的女人,应该是个普通的侍女。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渴了。”
范金并未去拿水,而是道:“你还不能喝水。”
范木道:“为何?”
范金解释道:“每一个像你一样的人,在这个时候,都想喝水,但你这时喝水,却和饮毒没任何分别。”
范木问道:“为何?”
范金道:“因为,一个人在极度渴望一件东西的时候,身体是不受不控制的。”
范木停了一下,眼中透出一股阴狠,他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范金的借口,范金不过是想刁难他。
然而,这并非范金的本意。
范金虽不是一个善人,但也不会在这样一件小事上刁难范木。他做事总有他的道理,但他的道理很少有人知道,即使有人知道,也更少有人理解。
范金知道,喝水是一个人的习惯,但在关键的时候,抑制人的习惯,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让人发疯,逼出其他的病症,或者……
果然!
没一会儿,范木的脸开始变得赤红,身体也变得不受控制。
他开始咆哮。他原本细腻的脸上也爆出一条条紫色的青筋。
“你快走!”这是他清醒时的最后一句话。
范木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量。他竟然抑制住了身上的疼痛,从床上起身,随后便踏穿了深厚的床板。
范金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看来,范希临行前说得没错。范木背后的那个人,的确有恐怖的能力。至少,那人能激发范木身上的潜能。只是,这种恶意的激发,却是在透支范木的生命。
……
那精致的绣床已被范木弄得残破不堪。而造成这样景象的,却只是范木的一双手,一双看起来及其苍白无力的手。
他本是个文弱的士子,可现在他却在做着比樵夫还不如的事。他的手上已是鲜血淋漓,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他丝毫没有停止对这里的破坏,房间里几乎没有一样东西是完整的。除了范金!
范金将眼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不由地替范木感到可惜。
一个好好的吴候庶子,为何要被卷入这深不可测的迷局。或许,命运总是喜欢和那些平庸的人开玩笑。
范木不过是一枚可怜的棋子,到头来还是逃不过别人的操控。
范希也好,范木背后的那人也好,范金都觉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是谁,开启了这样一个看似荒谬却又可怕的局。
他开始伤怀了。
范金本就是个多愁善感的儒士,而眼前的残破,又不得不让他叹息。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为何会答应范希,作范希的仆人。
死去的范水,灭族的范火,还有眼前被操控的范木……他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命运。
一盏茶的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范木终于耗尽了最后一口气力,直挺挺地倒下。
范金命侍者收拾了一下,也给范木换了一张床。他虽然不在意范木,但还是有一个人,对他极其在意。
那个人,不想在这两个月让范木死去。范木还有很大的用处,所以他必须活着,哪怕是上苍想要收掉他的命,他的一魂一魄也必须揪在那个人的手中。
眼前这个再次陷入沉睡的范木,不过是一颗可怜的棋子,一颗已没有思维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