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瓣飘进窗扉,艾瞳又忆起了他在樱花树下看书的那一幕。“瞳瞳,你同学来了。”楚倩给她披上外套,柔声道。她去看,来人是江深,他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正站在门边靠里一点的位置看她。
“你来了。”艾瞳离开窗边,走向他。“嗯。”他应道,楚倩在一旁说道:“你们下去一起走走吧,今天天气好,散散心。”将近十天她第一次肯出去感受阳光的温暖,看着江深绅士地为她撑着门,楚倩欣慰地笑了笑,总算有一个她肯完全信任的人出现了。
“江深。”她一边走一边说,她太久没说过话了,语气是那样生涩。“嗯。”他在一边回应。“你了解你的朋友吗?”她问。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是指鹿风?”她不语,他抬眼看着遥遥天边的几只风筝,不咸不淡地说:“他没有旁人想得那么自在,也不是所见的那么大大咧咧。”
她不想再听下去,内心里她突然开始惧怕一切有关他的消息,她怕多知道一些就会动摇一点她不肯原谅他的心。“今天不上学吗?”她转话题去问,他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突然哑口无言,隔了一会儿说:“听说你醒了,老师让我代表班上同学来看望你。”
“哦。”她闷闷地应道,“你好些了吗?”他沉寂了一会儿,一改刚刚的局促恢复以往的清明,问。艾瞳点点头,起风了,天上飘着的风筝活跃起来,左摇右晃,时而上升时而下降,倒比活物还生动。“喜欢?”他侧目发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天上。
她眼里微微荡漾着笑意,流光溢彩的神情在她脸上浮现,他知道她痊愈了。江深将手放进口袋,跟随着她的目光,仰望晴空,嘴里还在似是漫不经心地说着话:“明天老师在班会课上会组织放风筝。”她先是惊喜,“可我,”她眸色又暗了下来,嘟囔道:“没有风筝啊。”
“你会有的。”他浅浅的语气,在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后,还残留在空气当中,久久不能散去。当天晚上,楚倩时隔十多年后再一次为她梳起长发,直到发丝缕缕柔顺服帖地披散着,才坐到床前看着女儿的面庞,温柔地笑了笑。“妈,你和我躺在一起吧。”艾瞳向旁侧挪了挪,空出一个人的位置,拍了拍说道。
“多挤啊,你睡就好。”她浅笑着摇头,艾瞳执意把她拉了上来,靠在她温暖的怀里,微微合上了一点眼帘。“瞳瞳,你觉得今天那个男孩子怎么样?”楚倩见她还未睡,试探性地问道。
“很好。”她答,在她心里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正直仗义,她喜欢他的话少,因为他从不说废话,喜欢他总出现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也觉得,又礼貌懂事,应该也是个孝顺的孩子吧。”她碎碎念着,窗外黑漆漆的,屋子里的灯光显得特别温暖,哪怕这盏孤灯是在病房里。
“你有问他将来要上哪所大学吗?”她摸摸女儿柔软的秀发,问。“也许去华大吧。”艾瞳声音很轻很弱地说道,困意上来了,她又想睡觉了,同之前不一样,她这次睡得很踏实。看着她小巧的五官,很微弱的鼻息声,楚倩喃喃道:“你也想去那里吧。”
第二天她办了出院手续一早赶回了学校,李雯看她回来了,激动得一把拥住了她:“你可算回来了,我想去看你,老师还不让。”艾瞳拍了一下她紧紧箍住自己的手,打趣:“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想逃课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她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然后又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说:“我可是爱你的呀,紫薇。海誓山盟呢。”大病初愈看见这一幕,她难得噗嗤笑出了声,一改往常见了这一幕还要装作视而不见,就怕她人来疯,艾瞳凑上去捏了捏李雯肉嘟嘟的脸。
“昨天晚上老师突然开恩说要在今天班会课放风筝,你现在身体能行吗?”她先是语调激昂然后又一脸担忧地看着艾瞳,顺便也拿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昨晚宣布的?”艾瞳讶异,可是昨天下午江深不就告诉她了吗?
“是啊,你没看班群吗?都传疯了。”李雯对她的疑惑表示不解,又指了指黑板上,右上角的记事栏里的确也写了今天去放风筝。“需要带自己的风筝吗?”她看见有很多人来的时候手里都拿着五颜六色,有手工制作也有买的风筝。
“那肯定呀,昨晚可愁死我们了,大晚上的到哪买风筝去呀,只好手做了。”李雯也有些郁闷地撅起嘴,还从抽屉里取出了她的‘风筝’,也不能叫风筝,因为它长得七扭八歪,图案看不懂就算了,扎的也不对,以这个构架根本飞不起来。
“这是什么呀?”旁边的女生看见了一脸好奇地凑过来问,李雯脸唰地黑了,挥挥手道:“去去去,你不懂,这叫艺术。”哈哈,旁边的人都笑了,先是微笑然后是大笑,最后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艾瞳,你的风筝呢?”有人问,她面色微露尴尬,她不知道怎么说,很快李雯出来解围:“她这段时间生着病呢,哪有空做风筝。艾瞳没事,我到时候帮你借一个。”
江深来了,手里捧着一堆东西,沉稳地迈着他的步子走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他的手上,一大堆五花八门各式各样,尤其是好多还是市面上没见过的风筝出现在了他的桌子上。“你们想要?”看着大家直勾勾地眼神,他神色自若地问。
众人对比了一下他手上的风筝,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风筝,纷纷点头,将希冀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他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就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然后淡定地坐下了。
其他人:......
没有得到风筝的人看见早读老师来了,郁郁寡欢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艾瞳也走到座位旁,刚要坐下就听见江深借着把那些风筝放在地上的功夫,对她说:“喜欢哪个,自己拿。”一开始艾瞳没反应过来,等她醒悟,看着一地的纸扎风筝,有海豚有鲸鱼都是她喜欢的蓝色,一种说不清的涟漪在她心里陡然间传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