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儿!蜜儿——!”
青松从梦里惊醒,满头大汗,青岩赶紧跑到他的旁边,青昀在茶桌上倒了一杯水拿给了青松。
青松接过青昀手里的茶,放在了床头的木架上:“大哥!三弟!我刚才梦见了蜜儿,她回来了——她——”
“小松,你这一百年不知有多少次梦见她回来了,可是她始终没有回来,你……她……真的不会回来了……”
青松抓住了青岩地手急切地说:“大哥,你相信我,这次不一样,从前……我虽然会梦见她,但是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但是——但是这次,她和我说我们下次见面……大哥!”
青昀把青松刚刚放在木架上的茶递到了青岩的手中,见青岩疑惑地看着他,他直接把茶塞进青岩的嘴里,青岩莫明其妙地接过去,喝完了。
青昀抬手轻轻地拍了拍青松的肩膀:“二哥,这次我信你,你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青松紧紧地抱住了青昀:“昀儿,谢谢你!”青岩也在一旁欣慰地笑了。
自从上次经历了冰火两重天的磨砺之后,我便心安理得地在床上颓废了两天,原想继续颓废第三天的,奈何师父硬是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推推搡搡,竟然将我推到了灼热的毒太阳下,太阳光一打到我身上,我就嗷嗷乱叫,到处乱窜,正准备跑进屋子里,又被师父给推了出来。
“别怕,现在这太阳光伤不了你了”
我一听,又向后退了几步,试探性地站在院子中间,等了良久,果然没有变成一只烤鸡。
从今以后我就是一个正常人了!嗷吼!
据说有一句老话叫作“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肯定就是那里面的人啦。既然都做了一个正常人,那就应该去过正常人的生活,窝在这样一个又高又阴冷的山沟沟里,实在不是一个人——应该过得日子。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师父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又是那样的沉思了起来,师父总是这样,似乎一直在担心着什么,就好像他的肩上担着一个巨大而沉重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是不能与我分享的,或者是独独不能与我分享的。
他转身进屋了,径自走到他自己的房间里,趁这个空隙,我拔腿就跑了。
河里的鱼儿这几天没有看到我,肯定全都无聊坏了,想必身手和之前相比要退步了不少,况且它们还不知道我变了,自然是掉以轻心的。
我双脚才插进清澈冰凉的水里,这些坏家伙们就全都围了上来,可一点都不怕我呢。趁它们不注意,我迅速地将手伸进去,立马就捧出来,浅浅的手沟里委屈地游着几只刚才嘲笑我的鱼儿,它们用瞪大的眼睛告诉我它们服了。我自然是好说话的人,认错了就放了你们,刚一放开它们,又开始围着我的腿跃跃欲试了,逗我玩呢!
要是天天对着这些家伙该多无聊呀,我垂头丧气地坐在了河滩中间的大石头上,哀怜起自己的命运来了。
鬼族过几天有大喜事,鬼族大公子青岩要成婚了,说来也是一桩趣事。
青岩不常单独出门,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鬼族和两个弟弟身上,谈情说爱的事情原本就轮不到他的。
能够遇见自己的妻子萄裳也是因为自己的弟弟,在焦蜜的事情过去的几百年间,青松总是做噩梦,往往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惊醒,然后一个人坐在房外的石阶上看月亮。
青岩第二天去看他时,往往都见他倚在门边上睡着了,久而久之,双膝就染了风寒,每到阴雨天气就疼得要命。
青岩便去首阳山找萄裳药仙求药,没想到两个就这样看对眼了,以后青岩便经常去拿药,最后是萄裳送药来,这些药只有极少几包到了青松的嘴里,其他的都堆在青岩的房间里做摆设,做熏香,他自己闻着还好,倒是苦了替他打扫房间仙使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这个月十五,也就是人间的中秋节成婚,为了大哥的婚礼,青家二兄弟特地下凡去寻礼物。
这几天的月亮越来越圆,越来越大,师父说,快要中秋了,在人间,中秋这一天是团圆的日子,只要是一家人,不管多远,都要跋山涉水,平山河,去见想见的人。
以前看月亮总是会想到那又大又圆又松软的月饼,人越看越起劲,恨不得马上就可以过中秋节。
如今中秋临近,心里反而没有从前那般雀跃了,倒是在不知不觉中多了许多心事。我一个人用手托着腮,端坐在院外的石桌上,痴痴地看着银色的流光清冷地打在了我的手上,我开始在想那天遇到的男人,即使他长着一张和师父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他的举止动作却和师父一点也不相像,他是谁?还有……那天他是喊她吗?
我现在好像已经体会到了做一个正常人的烦恼了,从前总不会想到这些事情,更不会偷偷地想,可如今要一个人藏着想了。
不过我还不是一个真正的正常人,我缺少作为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心。我是没有心的,遇见事情我只会笑,却哭不出来,只知道开心,却不懂烦恼。
凡事虽然入了我的脑子,我却不会去细想,因此也很难有困扰,只是偶尔会有一些莫名的失落感,从我记事时起,这种感觉似乎一直伴随着我,逡巡不去。
这些问题太难了,我实在是想不出任何的解决方法,眼皮也就不自觉地打起架来了,托着腮帮子的两只手不知不觉地放了下来,交叠在一起,我便枕在上面呼呼大睡了。
月色妖娆,照得我一头一肩都是流光,就好像身上镀上了一层银色的流水,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我的身后,或者说他的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我。
他将手伸进了凄凉的光里,轻轻地拍了拍,却激不起丝毫浪花,我对于这轻拍更是无动于衷,最后那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我抱进了屋内,放在床上,然后又把被子给我盖好。
我原以为他要走,结果床边的小竹椅发出了几声微弱的“咯吱”声,他在我的旁边坐了下来,现在已是夜深人静,可我感觉他的心情比夜还要幽深,心上的露水早早地就降了下来。
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我渐渐地就听不见窗外蟋蟀和各种不知名昆虫的鸣声了……
昨晚睡得很好,一夜无梦,今天没等阳光透过绿窗纱,我就爬了起来。没想到师父的房门早就敞开了,他正忙着侍弄房里的花草呢?
我最为喜欢他房里那株紫色的曼陀罗花,淡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相互交融,交错旋转,它的芯藏在里面,很难一眼就看穿。
总是给人一种很玄奇的感觉,所以我老是关照它,瞒着师父,一天三顿地浇水,每次都舀满足足四个葫芦瓢。心里一直期盼着它能快快长大,谁知道它竟然逐渐蔫了,垂头耷耳的,幸亏师父及时抢救,才把它给救了下来。
自此之后,他再也不敢让我单独接触他的花了,特别是那盆最宝贝的曼陀罗花。
这种时候,我一向不喜欢去打扰他,便径自蹲到旁边,看他侍弄这些花。“明天是你的生辰,我带你去外面看一看吧”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任由打在叶子上的水珠溅到我的鼻子上,眉毛上和眼睛里。随后便如大梦初醒一般,从地上窜起来,蹦得老高的:“师父万岁!”
师父嘴角也露出了欣慰的笑,不过更像是下定决心后的释然。
有些事情总该放下的。
我虽然对于明天能够出去兴奋得睡不着觉,可是我隐约中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我好像离某样东西更近了,或许……真的能够再见面……
“师父!我们明天……去哪儿呀?”
“扬州”
“扬—州—”
青昀在喝自己第二十一杯茶的时候,终于在后院把青松给等来了,两人说好明天下凡去给大哥寻新婚礼物的,只不过还未定好地点。
论起对人间的熟悉程度,他是远远不如青松的,所以这地点还得由青松来决定。
“二哥,你终于醒了,我们明天去哪呀”
青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异常坚定地说:“扬州!”
“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