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住手!”老侯爷提着心喊了一句,“想容她是良妾,不能随便打杀啊!”虽说妾通买卖,可那不过是世人为了贬低做妾的女人而弄出来的幌子,并不能一概而论。
要知道,妾也分贵妾、良妾和贱妾。贵妾和良妾都是有正经纳妾书的,并在官府报备,并不能跟贱妾一样任由主家随意打杀。
当年他对娇姨娘情意正浓,发现安国公府将自己给娇姨娘写的聘妻书和官府备案给毁了之后,为了防着老太君趁自己不在把娇姨娘给随便发卖了,便又自作主张给她写了张纳妾书,此事娇姨娘的父兄也知道,是在上面签字摁了手印的。
“良妾?”娇姨娘身躯一颤,愤怒地看着老侯爷南宫毅,“我一个清白人家的女子,是怎么成了你镇北侯的侍妾的,别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你还不知道?当初你还是镇国公世子的时候,可是正经给我写过……呜呜呜……”
“聘妻书”三个字还没出口,老侯爷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娇姨娘的嘴,低喝一声,“你真不想活了?!”
敢在老太君温如玉气头上提这三个字,跟薅虎须有什么区别?!
温如玉出身武将世家,练得一身好武艺,暴怒之下,自己都不一定挡得住。天知道她这样火爆彪悍的性格,是怎么把自己伪装成温柔娴雅的女人的。自己也是成了亲才知道的,后悔也晚了。
老太君手中的尖刃都抵在娇姨娘的脸上了,听见“良妾”二字,反倒停了下来。她先是轻笑几声,慢慢地,笑声越来越大,笑的眼泪都溢出来了。
她把手中的尖刃从娇姨娘脸上移开,心中忽然有些悲凉,这就是她温如玉当年看上的男人呐!眼神无情而嘲讽地看了娇姨娘一眼,老太君话也没说,径直离开了。
娇姨娘被老太君那一眼看的有些疯狂,抓着老侯爷的袖子歇斯底里道:“她竟然那样看我,竟然那样看我!她有什么资格?!”怒吼过后,娇姨娘似是反应了过来,“是你,是你,都怨你,要不是你把我变成妾室,她温如玉有什么资格那样看我?!”
她本是南宫毅亲自写了聘妻书的正妻,虽说没有三媒六聘,父母之命,可到底也是在官府当中备过案的,是被律法认可的。就算后来聘妻书和官府备案被温如玉给毁了,失去了正妻之位,可她娇想容还是自由的,并不是能随便任人拿捏的妾室。
如今倒好……
娇姨娘怨恨地看着老侯爷南宫毅,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写那张纳妾书?!既然你不能信守承诺让我做正妻,为什么还要把我禁锢在这深宅后院里?由妻做妾,子不认母,我这一生,就这样被你毁了!南宫毅,我恨你!恨不能噬肉饮血!”
老侯爷心一痛,低喃道:“你恨我?可我那时候,是真心实意想跟你过一辈子的。”只是后来,少年的天真都被生活磨灭了。
在他发现自己怎么努力,怎么出色,都不能让父亲的眼光从庶兄身上移开,而安国公府只需一句话,就能让他成为世子,连带着母亲的日子也好过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的正妻只能是安国公府的温如玉。而娇想容,只能是年少时的一个梦,一个绮丽旖旎的梦。
“你的真心实意,就是让我做你后院的一个侍妾?让我一辈子受温如玉那个女人的磋磨,活着低她一等,死了还得看着你们恩爱同穴?”娇姨娘冷笑一声,“如果是这样,那我宁可不要你的真心!”
老侯爷揉揉脑袋,头痛道:“当初不是你自己说的,只要能跟我在一起,怎么样都愿意?不计名分,不论贫富,只要能日日见到我,你就心生欢喜?当侍妾不比当外室好?要是没有那张纳妾书,我在外面置办个宅子跟你过日子,慎儿可就连庶子都不是了,那是外室子。那才叫处处抬不起头呢!”
顿了顿,老侯爷又接着道:“再说了,如玉也没磋磨过你呀。除了慎儿被她抱走养在膝下,她什么时候管过青莲阁的事情?就连我,除了初一十五,大多也是歇在你那里的。如玉她早些年,除了个正妻的名分,过得并没有你好。”
想想早夭的幼女珍儿,老侯爷叹口气,其实他南宫毅跟自己老子一样,也是个宠妻灭妾的混蛋。
娇姨娘被老侯爷的话噎的有些心口疼,她总不能跟他坦白,当初自己说不计名分的话,不过是种女人惯用的手段罢了!也只有这个傻子才信!
“说到底,你不过是舍不得自己的荣华富贵罢了。”娇姨娘沉默片刻,嘲讽道,“我说不计名分,我还说不论贫富了呢。那你怎么没离了镇北侯府,拒了安国公府的亲事,出来正大光明地娶我为正妻?还不是不舍得这一身富贵?”
谁知老侯爷听了这话,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竟直接点头承认:“还是想容你了解我,我南宫毅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就是没骨气,就是舍不得镇北侯这个爵位,舍不得这本该属于我的富贵。”
他不是孑然一身,他除了自己,还有母亲要奉养。母亲在镇国公府的后院苦苦挣扎,还不是为了他这个不受宠的嫡子?他有什么资格为了一己私欲,就抛下母亲拼尽全力也要争取的一切?
娇姨娘又被老侯爷噎得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她忽然理解了老太君刚才的眼神。南宫毅这个男人,就是个混蛋啊!
她深吸口气,不再跟老侯爷扯这些没用的,而是直接下通牒道:“南宫毅,我告诉你,不管我当年说过什么,你负了我是事实。我委屈,我不甘心。如今,你要么立下遗嘱,死后与我合葬;要么,就让南宫芷陪着你的好孙女一起嫁进三皇子府。要是都做不到,我就去敲登闻鼓,在御前告你南宫毅停妻再娶!”
我这一生就这样耗费了,我过得不舒坦了,你跟温如玉那个女人凭什么舒坦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