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身着绿衣的男人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匆匆揭下手术台上那位女子的头套,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久久地凝视着女子的面容,惊叹不已。
最近收获不小,没到一个月便成功地进行了两笔交易。手术台上的女子是方才人贩子们送来的货物,从进门时他们便在絮絮叨叨地描述着若不是跟他干活能拿的钱多,一定要把这女人送到窑子里去,拿钱的时候甚至犹豫了许久,仿佛将她送到他手里便是暴殄天物那般的惋惜。
男人端详着女子的脸庞,细长的眉眼,长长的睫毛仿佛一双蝴蝶的翅膀覆在那双阖起的眼睛上,精致的鼻子下一抹殷红的嘴唇,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乌黑的长发打着悬垂落到地上。女子一袭黑衣,躺在血迹斑斑的手术台上,却仿佛正栖息在一片璀璨的玫瑰花海。
药效时间不长了。男人深吸一口气,褪去了女子的衣裙,完美的身体暴露在灯光之下,柔和的线条,饱满的肌肤。男人准备好手术时要用到的器械,未经任何消毒,甚至连手套都没戴。
时间不多了,他要赶在药效退去之前,从她的身体里取出两颗肾脏。
昏暗的地下室,男人感到微微发冷。他握起手术刀,伸手触向女子时,却惊讶地发现那具身体竟是死尸般的冷。
难道他们给她药打多了?男人皱了皱眉,随即哼了一声,他不在乎她死不死,肾取出来之后,她便会被送去殡仪馆那边的同伙手里烧成灰,横竖都是一个归宿。
他重新调整好呼吸,准备切开她的皮肤,这时,一只黑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翩翩地从他眼前飞过。为什么这里会有蝴蝶?男人伸手赶了赶,时间不多了,一会另一头的人就要来取货。等赚了这一笔,他就卖掉房子收拾行李去别的城市,用攒下的钱开一家公司,娶妻生子,开始新的生活。
男人小心翼翼地划开了女子的皮肤,奇怪的是,伤口竟然没有流血。难道是划得不够深?他将手术刀的尖头扎进了女子的身体,再次用力地划下去。这时他震惊了。刀尖的所及之处是一片虚无。
女子的身体,是空的。
假人?男人愤然地将手术刀砸在地上。好啊!骗我!他气得嘴唇发抖,恨不得将那两个人贩子抓来,掏空他们的所有器官。接着便开始跺脚,大骂着自己笨,为什么不知道当场检查一下,为什么那么急着就把钱给了人家。
他揪着头发蹲在了地上。不。不止钱的问题。他信誓旦旦地向另一头保证了今天会有新的货源,买家已经联系好了,约好的提货时间一分一秒地向他逼来。这笔交易要承担的损失,他不知道。只知道上一个替团伙操刀的家伙,因为一次失误,寻人启事至今还在大街小巷地贴着。
逃!逃!他哆嗦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楼递冲去,却发现地下室的门已经从外面锁住了。一定是人贩子怕他发现了假货追出去。他绝望地撞着门,撕心裂肺地咆哮着。这时,几只黑蝴蝶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感到脖子一阵剧痛,伸手捂去,却摸到了满掌的血。那些蝴蝶在吸他的血!他惊慌地闪躲着,蝴蝶却一只接一只地停落在他的身上,疯狂的吸食着他的血液。
地下室四处封闭,这些蝴蝶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绝望地捡起地上的手术刀,跌跌撞撞地闪躲,在空中胡乱地挥着,突然间无意划破了手术台上女子的手臂,他扭头看去,只见一只黑蝴蝶如破茧一般从女子的伤口中钻出,而成群结队的蝴蝶,正是从女子后腰的伤口上阵阵涌来。
他吓得跌坐在地,再没了挣扎的力气。
一抹黑蝴蝶的印记浮现在女子的眉心,蝴蝶纷纷回到她的身体之中,两处伤口像拉链一般缓缓愈合。她睁开眼睛,一双血红的眸子瞪向了男人。
“咚咚咚!咚咚咚!”
几声暴躁的敲门声后,地下室门把手传来转动的声音。
须臾,地下室传来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绝望,凄厉。
……
穆嫣伸了个懒腰,走出别墅的大门。
今天吃得真饱。她转身拖出四具残缺不齐的尸体走进小院,甩了甩手,一团烈火便瞬间将那几个恶人烧成了灰烬。
院子中央种着一大片玫瑰花,此时正如火如荼地绽放着,在阳光下辉映着耀眼的光彩。后院是池塘,几尾锦鲤在水中自在地摇着尾巴。别墅刚刚已经逛过了,三层,加上一个地下室,装修豪华,但还是缺了些供人消遣的设备。裙子的口袋里揣着几叠衣柜里找到的现金,穆嫣打算一会就出门,给这间屋子购置一个画架和一台钢琴。
当穆嫣在院子中细细打量着的时候,一位中介负责人前来通知别墅已经有了满意的买主。穆嫣将他打发走之后,便划开手指放出一群黑蝴蝶分散在别墅的各个区域,走出了院子。
至于那个中介负责人,大概是这个城市里最后一个来找别墅原主人的家伙了。
直到天黑,穆嫣才领着送货公司来到这处郊区的屋子。清空了一间客房,不要的家具和物件都堆在了院子里。空出来的房间布置成了画室,那个房间有两面窗,天亮的时候一定采光很好。钢琴放在了客厅里,正对院子的窗边,弹琴的时候可以望见院子里的那一片玫瑰花海。
工人们离开之后,穆嫣静静地坐在院里的秋千上,将手一挥,空地上的杂物便燃起了一团火焰。她没让那些东西瞬间烧完,而是缓缓地释放着光和热。火光跳动在穆嫣那双赤色的眸子里,像血红色的心脏正剧烈地收缩着,那堆杂物时不时散发出各种东西燃烧的味道,光亮引来了一群扑闪着翅膀的飞虫,义无反顾地朝火堆中冲去。
穆嫣看了一会便厌倦了,挥了挥手,火焰中的杂物便瞬间化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