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说话声远去了,房内的氛围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殷久靠在椅背上,斜睨着嵇咎,本没想开口,但还是忍不住调侃道,“燕太子可真是不解风情,这样美的姐妹花,齐人之福岂不美哉?”
“小久儿可是嫉妒了?”嵇咎的目光牢牢定在殷久的面上,企图从她的表情中寻找到一丝半点的情感流露,只可惜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只是为你惋惜而已,羡慕倒是有一点。”因为嵇咎吃味?
殷久心中嗤笑不已,如果说是景明乾她心中或许还会有一些不舒坦,而且要是景明乾自身有一丝不妥,那么她则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摒弃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更别提嵇咎了,她巴不得嵇咎碰到一个什么‘真爱’,把嵇咎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给引开,她实在是不希望被这么一个毒蛇般的人盯上。
只可惜这样的想法看上去是很难实现了。
“我让人去唤两个小倌儿伺候你?”嵇咎眯起眼睛,十分的危险。
“可。”殷久微微仰头,露出白玉一般滑嫩的脖颈,在烛光之下似乎散发着荧荧之光,令人遐想那被衣襟遮盖下的美景。
“呵。”一声冷笑,嵇咎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周身怒气毫无收敛的散发来开,犹如地狱的鬼司,要择人而噬。
“虽然天黑了,但是有些梦还是别做的好!”
殷久轻轻哼哼,一个白眼回敬嵇咎,话都是他说的,她不过是顺着说了几句,这就不乐意了?
“不打扰殿下休息,先行告退。”殷久顿时兴致全无,径直离去。
嵇咎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深深。
不过是笼中之雀,逃不出他的手掌。
南城的夜风并不寒凉,殷久却觉身上的衣衫有些单薄,是怎样的捂不热的孤寂。与嵇咎插科打诨实在是身心俱疲,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知不觉,殷久走到了客栈的大门处。
“殷姑娘,请您停步。”不出意外,殷久被守在门口的杂役给拦住了,这些人早就得到了吩咐,殷久要在客栈中随意走动无妨,但是不允许她出去,这也是嵇咎没有再将殷久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原因。
这客栈之中也养了不少功夫不错的打手,现在的殷久只是一个弱女子,想要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离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要去探望一个故人。”殷久冷淡道,丝毫没有受阻的窘迫,反而自在得如同在自己家一般。
“这……姑娘您别为难我们……”杂役面露难色,他们为人卖命,可不敢擅自作主张,万一出一点什么事,面前的人或许不会怎么样,但是他们这些人绝对是没命的下场。
“让暮金来,我和他说。”
杂役见殷久也不为难他,长舒了一口气,小步跑去寻暮金了,不过一会,暮金便来到了殷久的面前。
“殷姑娘,您想去哪儿?”暮金在路上已经听小杂役说了前因后果,也不和殷久废话,直截了当的询问殷久。
“天色楼看望故人。”没有过多的解释,殷久相信,她的行踪嵇咎一定都调查过,不欲多费口舌。
暮金沉思一番,看殷久并没有退步的意思,思及嵇咎也未做太多的吩咐,自己跟紧一点应该无事。
之前山林中暮火一事,证明殷久即使内力全无,也同样有手段做出些什么,将她逼得太狠反而会起到意外的作用。
“我跟着您去,半个时辰必须回来。”暮金吩咐了一个杂役,让他去给嵇咎禀报一声,自己则跟在殷久的身边。
殷久斜睨了一眼暮金,见那人方正刚毅的面庞上一丝表情也无,就像是一尊没有灵魂的石像一般。
问小二要了一坛子美酒,殷久便在暮金跟随之下去了天色楼的旧址。
事情过了这么久,不知什么原因,天色楼这个地段被废弃了下来,焦黑的痕迹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打,还能隐约见到当时的惨烈,鼻尖似乎还残留着焦糊味。
眼前恍惚间看到那一张且妖且傲的少年面容,她的阳晚,她的冬至,还有天色楼那么多人,都永永远远的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再不复往日荣华。
再不见故人笑颜。
拍开封泥,烈酒浇思愁,过往全被酒液裹挟渗入大地深处,停留生者心中。
一坛酒,不过顷刻便以倒空,殷久依旧是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容,随手将酒坛抛开,碎成一地陶片。
“回了?”暮金见殷久转身往来路走,不由问道。
这祭拜的过程未免也太干脆了,暮金是不理解殷久和逝者之间的感情,不过就算男子在面对这样情形之时,也难以收敛伤痛,更别说是天生感性的女子了。
不过殷久不是普通女子,不能一概而论,也是情理之中。
殷久并没有理会暮金的疑惑,也没有心思借着难得的机会寻找脱身之法,以她现在的情况想要凭借一己之力逃脱难如登天,与其激怒嵇咎,不若先蛰伏下来,静待时机。
在殷久离去后,有人迅速收拾了一地的碎片,就连酒香,也微不可闻。就像是从未有人来到过。
暮金何等细心,不会给寻找殷久的人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