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祈君拿着香槟四处跟熟识交谈,桑薇抓起包包离开婚宴,简直丢人显眼自讨苦吃。坐在出租车上竟不知去哪,回家肯定不行,跟妈妈说一周后才回去呢。像是重伤失血过多,桑薇找了酒店下榻,准备昏睡过去。
这种局势下能睡着的都是豁达睿智的人,而桑薇固然不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路祈君打来电话。
“嘿,有人向我要了你号码,是要私奔吗?”路祈君的声音仍然一副要看戏的路线。
“你想怎么样?”桑薇知道路祈君的作风。
“不想怎么样,心情好,想看有情人终成眷属。”依然不正经。
桑薇掐了电话。
只是一晚上,没有接到想接的电话。盯着屏幕发酸的眼睛忍不住要罢工,窗外由黑转白,桑薇倒在床上,头疼得厉害,昏昏沉沉。
最后桑薇拨出熟悉的号码,接通了,路祈复没有换号码。“嘟嘟嘟”声响起,桑薇心跳得厉害,既希望对方接起,又怕接通了无话可说。这时候拿着电话,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就在最后一刻,对方接听了。
“喂?”语气很平淡,没有更陌生的问候了。
桑薇说不出话来。
对方挂了电话。
原来路祈复并没有找路祈君要电话,桑薇早该想到。
五分钟后,路祈复回拨过来。桑薇流着眼泪,接起来仍是无言以对。只是脑海里翻腾的记忆刺激着泪腺,溃不成军。
桑薇不问路祈复怎么找到她,她相信想找的人不会有多难。路祈复还是黑外套长衬衫帆布长裤,南方的冬天极易打发。拧干热水的湿毛巾轻轻地替她擦去隔夜残妆,路祈复叹了口气。
“回来做什么呢?”路祈复语气中带着责怪,旧人何必痴缠。
“我以为你不会娶别人。”桑薇咬了咬牙,不甘心。
“宋珏人不坏。”路祈复起身去洗毛巾。
“你不爱她,对不对?”桑薇从床上跳起来向着浴室大喊,形象全无。
路祈复走出来,很平静的倒了杯水,送到桑薇嘴边。桑薇眼泪又流了下来,拿过杯子扔在桌子上,紧紧抱住路祈复。杯子倒在桌子上,水扑出来,杯子滚落下地。任性的人总要难为覆水难收,桑薇亲吻路祈复,泪水沾在男人的脸上,黏黏的。路祈复无所谓防线,瞬时沦陷。
有人说,挽留一个男人,要么用钱,要么用身体。经验之谈总不会错,何况两情相悦。
宋珏当然也不爱路祈复,嫁谁不是嫁,能双赢再好不过。新婚之夜就出去鬼混,路祈复仍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正因为如此,后来宋珏爱上路祈复使劲手段要征服他,女人总是这样,喜欢虚无的挑战。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临近夜晚,路祈复将桑薇带回市中心那个熟悉的高楼,原来新婚房另有他处。房子里面保护得一尘不染,似乎回到那个出走的夏天。
“其实,并不是因为路祈君。”两人坐在沙发,俯视城市夜景,桑薇靠在路祈复的肩,突然开口。“我来这里念书之前,就计划好了要认识你。”
“为什么?”路祈复倒是惊得出奇,挺直了腰。
“你真的不记得桑一方了吗?那个给你公司供货的桑一方,就是我爸。”桑薇亦坐直了,看着路祈复。
“没想起来。”路祈复真的不记得这号人物。
“当年我爸跟你们提出要提价,不同意就撤销合作,结果他出差当晚回家就出事了。我知道那绝对不是意外。后来,那份合同还是按照旧价供货。不久你们路家就砸钱收购了。当年打官司的时候我正逢高考,被家里瞒着。他们都说是路家大儿子买凶杀人,那时候不知道多恨你。接近你都是为了伺机报复,但渐渐地我不禁怀疑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总觉得你不会杀人。可是路祈君拿出那年你买凶杀人的录音,我又动摇了。”桑薇回忆往事,情绪又激动起来,坐立不安。
“对于爸爸的死,我已经没有了当初坚持的仇恨,但我仍然想知道,是不是你?”桑薇望着路祈复,等待回答。路祈复陷入沉思,努力回想。
“走,这件事估计只有路祈君能解释。”路祈复拉起桑薇,神情凝重。
路祈君对事情供认不韪,的确是他伪造的证据,至于桑一方的死的确是意外。路祈君只是想扳倒他的哥哥。这个结果让桑薇感到始料未及,路祈君完美地利用了她的偏执。栽赃人命这种事,竟然能盖到自己的哥哥身上,桑薇起身抓住路祈君的衣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有多恨你哥哥?!”心头涌起的愤怒让桑薇失控,伸手甩给路祈君一个耳光。“说啊!”歇斯底里的叫喊在大厅回荡。
路祈复拉回桑薇,桑薇甩开路祈复的手,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托着额头,大口呼吸。路祈君并不恼,手捂着脸,半晌开了口:“哥哥,还记得8岁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去箭扣山春游,那天天气很好,意外地出了太阳。你要去摘杜鹃,妈妈后来不放心后面跟着去。爸搭好帐篷的时候,你们还没有回来。接着就听到你的叫喊声,待我们找到你时,妈已经跌落山脚。一直以来妈妈就宠着你,喜欢你懂事,喜欢你摆出一副乖儿子的形象,甚至为了救你命都不要。赶过去之前我就在祈祷,我多希望出事的是你,这样一来,再没有人跟我有一样的外表,穿一样的衣服鞋子,路家就只剩一个儿子。哈哈哈哈哈”苦笑着眼角湿润了。
“这就是你这多年来一直没去给妈扫过一次墓的原因?你恨她?”路祈复觉得不可思议。
“她只有路祈复一个儿子!”路祈君攥紧了拳头,坚实地落在沙发背上。
路祈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弟弟,没想到童年这道深刻的伤一直留在他身上,得不到痊愈,历久弥新。
桑薇看着路祈君,忽然感觉心酸,一个不被父母爱的孩子,犹如孤儿寄人篱下,仰人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