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去佛院的一路上,芯蕊和莫玄凌聊了很多,而璐瑶恩啊,是啊的,勉强答应了几句。
璐瑶知道,这件事一定不是芯蕊所为,但宫闱之内,人多,心乱。经过这次事件后,璐瑶越来越觉得人心叵测。她们可能一听到什么风声草动就要举报或是陷害。一路前去佛院的路上,她就遇上不少尚食局的人。他们中,有送药的,也有送膳的。璐瑶突然觉得她们每个人的笑脸背后,好像暗藏杀机。
佛院清清净净,内有好几间佛堂。进门先是山门殿,而后是大雄宝殿,左右是观音殿和罗汉堂。婢女们的食宿就设在大殿之后。
能到这间佛院内祈福的都要是四品以上官衔的妃嫔,所以平日里,这里少有人来。而一旦有人前来,必定大队人马,浩浩荡荡。
一年前,殷红和尹方被赶出司膳房后,也被派到此处服刑苦役。
每日,在这里的宫婢必须打扫佛堂,洗擦菩萨,有的时候,还要抄写佛经。用太后的话说,抄写佛经是为了造化人世。因为她们犯下罪孽,才需要到佛堂,忏悔过错。
进入佛院的每一个宫婢,只能在这方圆数里的范围内活动,若想要离开佛院,只有两条途径。第一是被皇上看中,册封为妃。当然这是非常困难的,因为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一年内,根本不上佛院几次,而且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不会注意那些扫地、擦桌的宫女。第二是被主子看中,收到她们身边做贴身宫婢。这样的机会当然也不容易。因为主子们知道,被送进佛院来的宫婢都是带罪之身。谁又愿意留个有罪孽的宫婢在身边呢?
正因如此,殷红和尹方进佛院一年多了,直到现在还没机会出去。
璐瑶、芯蕊、莫玄凌缓缓走进佛院。佛院大殿前是一个小院,院内种有数棵百年银杏树。秋日,在风的吹动中,银杏叶落了一地。尹方拿着扫帚,正用力将主道上的银杏叶推扫至一边。
因为佛院少有人来,所以从门口传来脚步声时,尹方将扫帚向银杏树旁一搁,转过头,准备行礼。但就在她的双眼扫向璐瑶和芯蕊时,她原本平静的面孔,突然变得愤恨起来,两眼豆大,双眉横直。她一把拿起才搁置着的扫帚,挥舞着,匆匆跑向她们。
“你害我,我打死你!”尹方边说着,边将扫帚向芯蕊扫去。
芯蕊意识性地向后退了几步,但一不小心踩上一颗小石,她一个没站稳,失去平衡,向后跌了下去。莫玄凌手臂一张,人一侧,如一张大网,抱住了要摔下的芯蕊。
莫玄凌的大手,暖暖的,他抱着她纤细的蛮腰。
在宫闱之内,这样的事一旦传到太后或是皇上的耳中,此人必将遭砍头之罪。但芯蕊没顾上这么多,她只觉得莫玄凌盯望她的眼神充满着一种爱护。虽然,在莫玄凌的心中,只有璐瑶,但她芯蕊能占上一点点的位置,她就心满意足了。
璐瑶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她知道莫玄凌刚才的行为是出于江湖道义,但他对芯蕊真正有了一点点身体接触时,她还是觉得一股酸味横冲心头。这时,她越来越知道,她是多么喜欢莫玄凌。可这宫闱之中,喜欢又有何用?就像芯蕊所说,在皇宫之中,人是死的,喜欢只能放在心中。
尹方见到刚才那一幕,也是吃惊得拿着扫帚,如被人点穴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但突然,她嘴角一扬,心笑:芯蕊,想不到你聪明一时,却糊涂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