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梅顿时呆若木鸡地瞪着他,眼睛使劲一闭极力地反驳道:“你简直是无中生有,想为自己打人找借口。”
“你不要蒙骗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
姜寒梅忿忿地说:“你不要污蔑好人,你可以骂我,打我,但你不能对我纯洁的人身进行攻击。”郑志福出言不逊地说:“你他妈的也算个纯洁的人,鬼才相信你说的话,要不是你在梦中告诉我,这顶绿帽子我还不知道要戴到什么时候。”
姜寒梅披头散发,泪如泉涌地缩成一团说:“你真是个无赖。”
郑志福掀开被子,气势汹汹地像抓小鸡似的把寒梅拖出被窝,一脚蹬在她屁股上,她赤身裸体重重地掉在地上。姜寒梅回想起郑志福追她时的花言巧语,又看到他眼前的这副德行,不禁怒火中烧,突然扑过来,一只手抓在他的脸上,留下几道血红的痕迹。
接着,他骑在寒梅的身上,一阵劈头盖脑的乱打,寒梅只好用嘴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他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怒吼道:“你她妈的还敢咬我,反了天啦。”说着,他两手抓住她的头发又撕又打,直打得她眼冒金星才放手。
无论是郑志福的高声训斥,还是动手打她,姜寒梅一声不吭地抱头捂脸躲避着。郑志福又揪起她的头发,连拖带推把她碰到墙角上,无力招架的她像虎口里的小鹿。
当他停下手的时候,嘴里还骂道:“他妈的,没碰死你就算便宜你了。”
天已经大亮了,山村里突然传出了郑志福的喊叫声,咒骂声,接着又传出了清脆而响亮的打耳光声。发疯般的怒火从他那两道眉毛底下迸射出来,他边打边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那个家伙到底是谁?告诉我,我非杀了他不可。”
这时,吓得寒梅就往娘家跑,街上的人看见她头发散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碰破的额上血迹斑斑,眼眶里噙满了泪水,身上的衣服撕得不像个样子。
郑志福拿着木棍紧追在后面,那张凶恶的脸上泛着青光,脸扭曲得难看,失神的双眼冒着像似要杀人的火光,半张着的嘴里喷出一股令人作呕的酒气,他怒气冲天地挥舞着木棍,在空中胡乱比划着。看到他这古怪的模样,胆小的人瞪着惊诧的眼睛不敢言语,有的人忍不住发出一阵笑声,有的人东张西望,满腹心事地带着猜疑的神情看着他。
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更是缩头缩脑,躲在街上的人群里问道:“郑志福为什么要打寒梅?”
一个胆大的妇女说:“他这是钱大气粗,仗势欺人。”
另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说:“好家不得好过,这是寒梅没福气,命薄压不住财,她也怪可怜的,你说这叫什么事。”
姜寒梅听见人们悄悄的议论,她的脸红的发烫,耳朵发烧,她遭受了这样的侮辱和不幸,心中已经留下了一个很深的伤痕。生活中总是有许多人们想不到的事情会发生,如果人们的语言之中有什么谴责意味的话,毋宁置疑那也不能完全责备她。
就在人们纷纷议论时,人群里突然冲出寒梅的母亲,她大声喊道:“大家快看呀,郑家打死人了,救命啊。”
她扶着寒梅的身子说:“闺女呀,他怎么狠心把你打成这个样。”
然后,她提高嗓门像唱腔一样哭起来:“老天爷呀,你睁开眼看一看这人间的不公道吧。他凭什么打人,谁给他打人的权利。”
姜寒梅身体虚弱的父亲也赶来了,他敲着一个破洗脸盆,那滑稽的样子引起人们一片哗然,小小的山村一下子搅得热闹起来。他一边走一边当、当、当地敲起来,并不时地发出咳嗽声。
片刻之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站在房檐下高高的石头上,有的人站在路边的土坡上,惊慌失措地看着,脸上露出强烈的恐惧低声议论着,有的人竭力竖起耳朵捕捉着那些飘过来的声音。男人们说,女人们笑,狗也开始叫,处在这样一片混乱的吵闹声中。
姜寒梅回到了娘家,她母亲心疼地问:“郑志福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打你?我原以为你们的日子过得很好,谁知道却弄到这种地步。”
姜寒梅哭哭啼啼地说:“郑志福是个花花公子,花钱大手大脚,只知道吃喝玩乐,和这样的人怎么能过日子呢?”
“他花的是他老子的钱,又不和你要一分钱,你过你的清闲日子,你管他干什么?”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他动不动喝上酒回家就打人。”
“你以前怎么没有说过呀。”
“我怕说了你和我爸生气。”
姜寒梅的母亲气得叫起来:“他怎么打你的?”
“他不是脚踢就是手打,还拿着擀面杖打过我,他打起来没轻没重的,不是打屁股就是打腰。”
姜寒梅母亲嘴角向上翘着,微微地打着哆嗦说:“哎呀,你真是个傻瓜,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心里也难受,不能活就回来吧。”
姜寒梅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她强忍住泪水说:“这日子没法过了。”
“人是他打出来的,咱和他离婚算了。”
姜寒梅倾心静听着母亲的话,自己心里已有了老主意。
父亲悔恨地说:“要是让寒梅念书来,就不会受现在这个罪了。”
“还不是咱没钱,供不起她念书,只供了春梅一个人。”
姜寒梅的不幸婚姻,她的父母亲也责怪自己,他们若不是包办让她嫁给郑志福,她能落这样的下场吗?起初,寒梅的父母想象着她嫁给郑志福能生活的幸福,实际上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现在,姜寒梅彻底摆脱了对郑志福的屈从,反而自由自在,她极力避开人们的耳目,连老人和孩子都怕见,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她就低着头走过去,就是偶尔去河边一个人走走,也大都是在早晨没有人的时候。她和村里的姑娘们也毫无来往,过着一种隔离尘世的生活,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真是太善良了,为什么就这样一直闷闷不乐呢?她每天除了帮助母亲洗锅做饭,养猪,喂鸡,就是替母亲缝缝补补做一些针线活,或者替父亲下地干活。她在一个劲儿干活的时候,想起和孙震波认识以及离别的日子,她留恋和孙震波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他说过的那些话,她从来就没有忘记,现在又回到了她的脑海里。她静静地回忆着过去他如何搂抱她的腰肢,亲吻她的嘴唇,可现在他俩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里无法相见,造成了永久的遗憾,她愁肠百结,那些往事老在她的心头萦绕。
姜寒梅总是心事重重地倚在门口望着山外发呆,悄悄地流下了一行伤心的眼泪,她心里的痛苦不知道向谁诉说,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是不能告诉孙震波,自己那还有脸和人家说这些呢?这是一个多么沉重的话题,她只能把这种痛苦深深地埋在心底,让时间在岁月的循环中折磨自己。
一天,姜寒梅看镜子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外貌虽然还妩媚动人,红晕的嘴唇却显得凄楚悲凉,脸上也露出生硬憔悴的神色,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美貌光彩,那些桃红的色彩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消失了。自己还年轻呀,可自己的青春哪去了?一个女人的红颜已经丧失殆尽,如履薄冰的生活使她心弱自衰。她不仅暗暗发出一声叹息,可是这样的生活到哪天才能结束呢?为什么自己只能在这寂寞孤独的日子里度过,仿佛冷酷的寒气每天向她袭来。
姜寒梅不仅常常自问,女人失去了处女的贞操,难道女人的生理肌体就不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吗?如果时间能让她倒回去,她一定要珍惜自己纯洁宝贵的青春,可惜失去的永远失去了。既然不能把过去的事情掩盖起来,那就必须离开家乡,哪怕是到一个遥远偏僻的地方去生活,逃避现实,逃避一切与她认识的人,把过去的往事化为虚无。事到如今,她对生活仍然充满着美好的希望,她的生命里仍然跳动着热烈的脉搏。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姜寒梅的内心世界却变得更加丰富了,她不再是一个单纯幼稚的姑娘了,而是像那些受过磨难而有了见识的人们一样,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她最终懂得了应该怎样做个女人。可是,现在懂得了又有什么用呢?她心里明白,住在娘家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这里的父老乡亲是她婚姻失败的见证人,她在娘家住一天就感到一天心情沉甸甸的,她多么希望自己今后能重新开始一种轻松快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