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坐在床上兴奋地谈起话来，姜寒梅的话带着激情，一会儿说得婉转，一会儿说得直率，从她的童年时代滔滔不绝地一直说到现在，仿佛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她的表情非常自然而柔媚，同时，又包含着几分稚嫩的气息，孙震波像听故事一样全神贯注地听着，最后，姜寒梅笑着说：“你的家我也看到了，虽然比我的家好，但还是没有城市好。”
“你说得对，可城市再好也不是我们的家呀！那你就不爱我这个农村的人了？”
姜寒梅生气地说：“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爱一个人不是随便的，要不我不会白天黑夜都跟着你的。”
孙震波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继续说：“可你既然愿意嫁我，就得跟上我回家来呀。”
“你错了，谁不愿意住在城市那是傻瓜。”
孙震波开玩笑地说：“傻就傻吧，人活着还是傻点好。”
“我可不愿意当傻子。”
孙震波想，既然寒梅愿意和他确立恋爱关系，那么，找上找不上工作都无所谓，就是跟着他回家种地也理所应当。他试探着问：“寒梅，我是个农民的后代，也需要找一个会种地的妻子，你也是农民的后代，我想问问你，要是找不上工作，你愿意跟我回家来种地吗？”他说这话的时候，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的。
这时的寒梅非常忧虑，她没有想到孙震波会问她这样的话，更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她确实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难道这就是跟上他回来的结果吗？她用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说：“你让我怎么说好呢？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你。”
孙震波歪着头侧面看着她说：“说实话就行了，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我愿意嫁给你，但我现在不愿意回家种地。”
“我的家在农村，既然你愿意嫁给我，总归还不是跟上我回农村吗？”
“可我不愿意让我所爱的人种地。”
“你说的轻巧，家里的地谁种呢？”
“不是有你父亲嘛。”
“父亲年纪大了，以后还得靠我们。”
“那趁我们现在年轻，就在城里打工多挣点钱。”
孙震波心情急躁地说：“我真没想到你一个弱女子，竟有这样大的想法，可你要知道，女人的工作是不好找的，要不我们结了婚你在家种地，我在外面打工，你就是坐在家里我也能养得起你。”
“我的意思是，哪怕在城市里忍气吞声窜房檐，我到饭店端盘洗碗，到大街上当清洁工，或者去给人家当保姆都行，只要能挣上钱，发了财在城市买楼房，劳累之余溜大街，逛商店，这样不好吗？”
孙震波的脸变得严肃起来说：“这算什么好办法，你想的真是天方夜潭。”
他们两个谁也说服不了谁，经过这样激烈的争论后，姜寒梅故作冷淡，惹得孙震波伤心，两颗热烈的心在对抗时，脚踏实地的孙震波使尽了自己的每一份力量，试图保住自己回农村生活的决定，而倔强聪敏的寒梅却下定决心选择在城市打工。
孙震波平淡地问：“你为什么非在城里打工？”
姜寒梅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愿意从农村出来再回到农村。西方的先进国家，像美国都是大量的农村人涌进了城市，变成了商人或者其他职业的人，小城镇变成了大城市。农民减少了，而农村节省出的土地就多了，可以把零星小块的土地集中起来连成一大片，搞机械化作业，这是一条前景广阔的道路，可以让城市繁荣，农村富裕。”
“想不到你懂得这样多，这是谁说的？”
“我这也是在学校时听老师讲的。”
姜寒梅这种出格的理想化使孙震波惊奇不已，但是，他很快就发觉，虽然她的情绪过于激动，可说的也都是发自内心的话。她作为一个天真的姑娘，反复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他听了她的话心都碎了，他为了给寒梅找工作，已经花费了许多宝贵的时间，可自己目前实在是没有给她找工作的能力呀，那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孙震波满脸通红地说：“回农村怕啥，重活我干，你干轻活，要不你就在家洗洗涮涮做做饭，这还不行吗？”
听到这话，姜寒梅反而咯咯地笑起来说：“你当是在哄小孩子玩呀，过日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亏你还是个男子汉。”
“我不骗你，我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以后我不会让你受罪的。”
姜寒梅知道他这些话是真诚的，心里非常感动，但她始终不放弃到城里打工的念头。过八小时工作制的生活，这是她日夜做梦都想的事。
孙震波是一个自相矛盾的人，既希望改变乡村的那种世俗落后的现状，又想让寒梅回家种地。他想，把寒梅娶回家离开喧嚣的城市，到宁静的乡村过一种日出而耕，日落而归的生活，吃的是新鲜粮食，绿色蔬菜。她在家养猪喂鸡，自己打工挣钱，那是多么自由而安逸的美好生活呀，可哪一个女人愿意过苦行僧的贫困生活呢？
已经十二点了，孙震波意味深长地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到另一个屋睡觉去。”
姜寒梅突然坐起来，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脖子，吻着他的嘴唇，恳求地说：“你不要走，今晚上我想跟你在一起睡，我看不见你一个人就睡不着觉。虽然我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可你要和我分开，我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寒梅，以前我不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早就把你带回家来了。”
这样的时间里，他俩不知道干什么好，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他看见寒梅是那么的妩媚动人，一路上到现在脸上的红晕就没有退去，直到这时，他才真正发现她和他的生命已经维系在了一起。
姜寒梅心中已是一团乱麻，她便拉上窗帘脱下裙子，露出粉红色的胸罩以及皎白如皓的胸脯和臂膀。橙黄色的灯光下，她的身体氤氲着一层朦胧的光晕，皮肤柔软而富有弹性，雕镂出深刻的曲线，每一个部位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她毫无羞涩地把自己的整个身体展现在了孙震波的面前。
一开始，寒梅侧身躺在床上，保持着背对着他的姿势，随着身体的转动，她的头缓缓地扭过来婉尔一笑。然后，她完全镇静下来盖上被子仰面躺在那里，但双腿却露在外面，浑身充溢着骚动，仿佛有一条小虫在爬行。她不再说话了，觉得浑身无力，耳边嗡嗡直响。随后，她紧闭双眼，极力遮掩着眼中春情激荡的目光。
孙震波曾多少次为想看到她这样的身体夜不成眠，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她赤裸的大腿望过去，她的双腿长得是那么的比例匀称，光滑丰腴。这不能不激起他的欲望，没有什么比她那丰满的身体更令他激动消魂了。他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缺点，他带着一种不可阻挡、充满本能的力量向寒梅靠过去，透过斑驳的灯影凝视着她，将她所有的姿态，所有的魅力，永存于大脑里。
他很是奇怪，她怎么会具备这些条件呢？对他来说这简直是个迷。他平生第一次像看见波浪狂涛后柔情的大海一样，又像观赏着最浪漫的奥斯卡金奖裸体塑像。
姜寒梅是个充满活力的姑娘，她那桃花色的面容、羞花闭月之貌和完美的青春期体态吸引着他。她虽然生在山村，可她的脖颈和脸上的皮肤细嫩洁白，嘴角浅浅的微笑好似梨花绽放。她用柔和的声调说：“你也快脱了衣服睡吧。”
孙震波的思维仿佛迟钝了一样，有好一阵还是不能悟出寒梅那柔声细语般的真正含义，这时他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一种像是生活在疯狂般梦幻世界里的奇异画面出现在眼前，那个世界里一切都可以畅通无阻。他一时冲动，而寒梅也瞬间防线崩溃，到底他俩该不该这样去做呢？当然，在严格的婚姻法意义上说，谁都不应该这样去做，但情欲如同汽油碰上火苗一样的时候，谁都有可能会失去理智，这种不正当的恋爱方式也有终成眷属的，也有落下祸根的。
于是，孙震波也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当他抚摸到她光滑柔软的皮肤时，感觉到自己心里一个遥远的地方在颤抖。全身由下而上地膨胀起来，一股热流传遍每一条血管，同时，心脏怦怦地也将要跳出自己的胸膛，仿佛自己已经有权占有寒梅，他炽热的情感就要冲破一切障碍喷发出来。最终，他的意志力终究敌不住内心的欲火而融化了。
他俩也许不需要卿卿我我、耳鬓厮磨的情韵，一切语言的过程完全应该退缩到脑门后面。孙震波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拉熄电灯，把寒梅抱在怀里。她并没有把他推开，也没有吭声，只是百依百顺努力的配合，没有拒绝便是默许。
他俩就这样抱着躺在床上，仿佛腾云驾雾一般。为了报答他，寒梅其实早就想以身相许了，而今天夜里，他们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她在心里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黑暗中，孙震波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而且是极其呆板的声音：“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由我呀？”
“你要是神经了才好呢，我喜欢疯子。”
“可我没疯啊。”
“那你就疯一回吧。”
“我不能疯。”
尽管孙震波不允许他的情欲之念冒出来，但他还是失去了理智，他带着欲望的勃发，利用时间和空间的天赐良机，用那双充满男人气质、抡大锤的手，在寒梅的身体上轻轻地漫游，小心翼翼地旅行。他的手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摸，直到敏感的禁区，那里是一个温热而潮湿的地方。
爱情是一种从朦胧到自发的、不可抵抗的力量，无论是低级动物还是高级动物，都是不可缺少的。孙震波也不例外，他正处于青春年华，精力充沛，他的激情之火燃烧起来，冲破了异常脆弱的生理。
眼前的寒梅，像一朵鲜花一样，孙震波可以闻，也可以看。这时，他的兴奋已处在疯狂的边缘，一下子像迷乱的鸟儿扑到她的身上，感觉到她身上的汗毛也都竖立起来，在真实的和幻想中，通过一连串隐秘的动作，他的腿在无以言传的欲望之间摩挲。
姜寒梅柔声细语地说：“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还犹豫什么。”
孙震波向着她甜蜜的深处延伸，然而，无论他怎样进攻，像面对着传说中的石女一样，身下的寒梅感到剧烈的疼痛，就像锥子扎心一样。她死死地抓住孙震波的胳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烦躁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她急促地说：“我实在受不了呀。”
姜寒梅的脸色渐渐退去原来的玫瑰红，变为粉红色，到最后变为苍白色，她搂住孙震波的腰啜泣起来。
孙震波的激情，像海滩上的潮水一样纷纷地退下来，变成了谨慎、恐惧的心理。他追问着：“你为什么要哭呢？是我伤害了你？”
姜寒梅嘟囔着说：“不知道。”
“是我惹你生气了吗？还是你讨厌我？”
“那倒也不是。”
“那到底是为什么？”
“我也莫名其妙，也许是因为激动，我高兴才想哭的吧，总觉得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孙震波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不负责任的人，突然间像有一盆冷水浇到他身上，泼灭了那一团烈火。显然，他的激情也已经丧失殆尽，一种从心底浮上来的厌恶感又压倒了一切。他的羞耻心击垮了他的欲求力，所有的冲动和一切不安的情绪，在那一瞬间都马上变得平静下来。
姜寒梅奇怪地问：“你怎么停下来了？”
孙震波冷静地说：“我要对你负责，这也是为了你好。”
“今天晚上我愿意把一切都给了你。”
“不，绝对不能那样，我不愿意伤害你。”
女人的肉体不是为了适应男人而生的吗？如果一个男人能自觉主动地成为一个高尚者，那么，他也就从此成为这个女人的崇拜者。由此可见，在肉体上占有一个女人是暂时的，而在心灵上赢得一个女人是永久的。
姜寒梅像一个没有被打破的珍品保留了它的完整，而这一切世上的人除了她谁会相信呢？这样的生理要求大家都需要，无人不追求，但孙震波想的是不应该在未婚前做这样的事情。他悔恨谴责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低级趣味呀，也只有这时，他才想到人和低级动物的生理本能是一样的，但是，人具有一种崇高的道德品质，这样的人活着是多么的充实而有意义呀，他希望今天晚上和寒梅维持原来的现状，而不要将感情还原成身体快感的那种低级方式。
想到这里，孙震波再也不去碰她的身体，而是抚摸着她的头发，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想象着未来的憧憬，为自己能具有这样的控制能力而骄傲，正是他经历过那孤独而苦难的人生，才千锤百炼，变得这样高尚。寒梅的父母不是说让他当干儿子吗？她不是称呼他哥哥吗？他目前不应该超越这个范围，即使她愿意，他也认为一切尚未成熟，那就等待下去吧。
姜寒梅抚摸着被孙震波亲吻过的脸，想象着他刚才的一举一动和他那些令她激动的语言，她感到心烦意乱，在野性的呼唤中，她清除了所有的疑虑，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早晨的阳光射进屋里照在墙壁上，姜寒梅的双眼还处于惺忪的状态，她的脸和其余部分仿佛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她的头往旁边一偏落空了，睁开眼没有看见孙震波躺在她的身边，原来昨晚他回另一个房间睡觉去了。
窗外，栖息在树上的鸟儿早已从安详温柔的梦中醒来，一只喜鹊在院里的那棵大榆树上喳喳喳地叫着，它的不远处有两只麻雀在那里东张西望。不知是麻雀侵犯了喜鹊的领地，还是孤独的喜鹊看见成双配对的麻雀逍遥自在，正在困惑中的喜鹊凭着自己身材高大，飞过去把两只麻雀吓飞了。
下午，孙震波的父母脸上带着辛劳温和的表情，把他俩送到大门外，他骑着自行车带着姜寒梅出了村庄。远处的地平线上分布着一些稀疏的丘陵，天空呈现出深沉的蓝色，还有路边那高高的杨树，以及远处公路上奔驰的汽车，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田园景画。
在这片土地肥沃、绿树遮掩的乡间地带，田野郁郁葱葱，河水哗哗流淌，大自然沉浸在浓郁的芳香中，鸟儿啁啾，树影婆娑，有一种既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悄然漂浮升腾，就如同大地虽然沉默不语，但它并没有停止运动一样。河滩的草地像一块绿色的地毯朝着远方铺开，草地上拥挤交错出一簇簇的野菜。
一瞬间，孙震波不由得想起童孩时和小伙伴们在河滩上寻找野菜的情景。那时候，他把身子俯得低低的，猫着腰眼睛盯着脚下，一步一步慢慢地寻找，一株株、一束束野菜的颜色和形状，反射到他聚精会神的视角里。河滩上到处是拔不完的野菜，那些灰灰菜，苣荬菜，扫帚苗，一棵也逃不出他的搜索。野菜既下火又营养丰富，那一股股扑鼻的野味分外清香。为了挑选到优质的野菜，他提着菜篮子漫无边际地走着，实际上那就是享受大自然的恩赐。
身临其境，他自然会对野菜有一种千差万别的心情，那是一种无比幸福的时光，尽管十几年过去了，他此时想起来，对野菜又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