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场长的儿子郑志福嘴上叼着一支烟,鬼鬼祟祟地走进了打砖棚。他留着长头发,不男不女,不伦不类,在当时的山村来说,实在是太奇里古怪了,不过那样显得人家独具一格,与普通的人不一样。再加上他说出来的话花言巧语,他的嘴唇可以描述成谗涎欲滴,脸上的表情可以解释成放浪形骸。他长着一双不太好看的小眼睛,脸色黝黑,有意修饰的八字胡向两端撇着,他的轮廓中带有一些粗野的俗气。看上去他的长相超出了他的实际年龄,二十几岁的人,时常穿着一身黑西装,这样的打扮,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非常恐怖。
郑志福淫荡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寒梅阴阳怪气地说:“你看见了吧,只让你一个人留下来干活,为什么不留她们,你想一想这是什么道理,那是我想让你多挣点钱。”
姜寒梅察言观色,才知道他没安好心,对她产生了非分之想,可她看了他一眼没敢多说什么。而郑志福真是傻透了,却认为她是喜欢他。
“你干活并不比别的姑娘强,主要因为你长得好看,总的来说,我这里的活愿意让谁干就让谁干,不顺眼的就让她滚蛋,你要是跟我好,我还可以让你干轻活。”说完,郑志福发出一阵狞笑。
“你是让我留下干活,还是让我听你说这些话,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走了。”
郑志福盯着她的脸,淫秽地笑着说:“你真不知好歹,我这是看得起你。”
砖场四周全部都隐没到黑暗里去了,打砖棚内吊着的那个100瓦灯泡,弥漫着昏黄的光,本来光线就不足,这时显得更加昏暗了,灯光把他俩的身体映在墙壁上,形成一个巨大的黑影,显得阴森可怕。
郑志福被寒梅的美丽冲昏了头脑,几乎使他不能自拔,他对她产生了一种无法克制的、不近人意的心理。他不怀好意地说:“你不要干活了,休息一会儿吧,不干活我也会给你发工资的。”
姜寒梅没有听他的话,还是继续干着活,但干活的速度明显地慢下来,她一边干活一边想着怎么样摆脱他的纠缠。
这时,郑志福走过去夺了她手里的木板说:“这声音怪刺耳的,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姜寒梅清澈的目光中流露着惊恐说:“有什么好说的?”
“不说话,咱就做事吧。”
“做什么事?”
“男女之间能做什么事?”
郑志福的眼睛里射出贪婪的目光,伸长脖子张着嘴要亲寒梅,她感到万分震惊,认为这是一种恶心肮脏的侮辱,她本能地用手挡住他,往后退了一步,一双大眼睛瞪着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她还从来没有接受过一个男人的亲吻,她把自己的脸蛋视作纯洁无瑕的圣地。
然后,郑志福扑上去强行在她那张火辣辣的脸上吻了一下,她掏出手绢在脸上擦了几下,无论她怎样擦,总认为擦不干净,消除不了那一股难闻的烟味,她恨不得用小刀把那一层脸皮刮下来。
姜寒梅噙着泪水带着受到伤害的音调紧张地说:“你怎么能这样?”她又斩钉截铁地补了一句:“不允许你碰我。”
郑志福炽热的情欲正像一团火一样,看到寒梅不依顺他,不免感到有些恼怒地说:“你为什么这样任性,难道你看不上我?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呢?”
实际上,寒梅打心底看不上郑志福这种人,她把脸扭向一边,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平静了些,好像告诫自己犯不着跟那种人生气似的,换了一种和颜悦色的声调说:“我留下来是为了多干活,多挣钱。”
“只要你嫁给我,我家有足够的钱,让你过上无忧无虑、舒舒服服的日子。”
姜寒梅的心猛一颤动,因为他那些话击中了她的要害,但她又脱口而出:“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哼,我有的是办法,不怕你嘴硬不识抬举。”
姜寒梅喘着气,嘴角剧烈地抽动着说:“我原以为你是个正派的人,没想到你会这样对待我。”
郑志福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轻视,说实在的,他根本没有想到寒梅会对他表示冷漠,他敏感地察觉到这是对他的拒绝。他气急败坏地说:“今天在我的地盘上就由不了你。”
姜寒梅绷着脸说:“让开,这活我不干了。”说着扔下工具就要走。
郑志福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说:“你急着走什么?”
姜寒梅的脸庞上显露出受惊的表情说:“你不能胡来。”她不顾一切地挣脱开他的手跑出了打砖棚,可她的袖套却被扯得脱落了一只。
砖场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烧砖的窑口闪烁着红色的火光,刺破了黑沉沉的夜色,天上没有月亮,星星也显得鬼鬼祟祟,忽明忽暗、隐隐约约地闪烁着,仿佛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空旷的砖场外一半是荒山野岭,一半是紧靠村边,一切都笼罩在模糊不清的黑暗里。
黑暗中,郑志福的身影比这夜色还要黑的多,他的身影与夜色融合在一起,似乎就是由黑暗生成的。他追上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说:“站住,你往哪里跑?”
姜寒梅挣脱着说:“你快放开我。”
他俩的话音都说的强硬,但也都说的很低,只怕别人听见笑话,这时的寒梅看着村里的灯光,恨不得一下子跑回家。
然而,粗壮力大的郑志福像狼赶羊似的,连推带拖着她走进砖场一个闲置的窑洞,里面黑暗恐惧。他突然搂住了她的腰说:“不要说话,一会儿我就放了你。”
郑志福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粗野的手印,人世间为什么常常是邪恶的男人玷污纯洁的女人?姜寒梅惊讶地说:“你动手动脚的,怎么这样不规矩呀?”
姜寒梅想挣脱开他的两条胳膊,不管她使出多大的劲,也无法把他所有的手指头一起掰开。慌乱中,她本能地用她那锋利的手指甲,在他的手上抓出几道红色的痕迹来。郑志福急忙松开她,疼得直甩手,他血往上涌,一直红到脖根,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姜寒梅浑身发抖害怕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个可信的人,谁知道你这样不老实,你想干啥?”
“我能干啥,难道你不明白,除了想抱你,想亲你,就想那个事。”说完,郑志福努着劲把她逼到墙角,不管她怎样挣扎,他都死死不放。
“不,不能,绝对不能,我要回家。”
郑志福双手摸住她的裤带说:“快松开,我家有钱,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姜寒梅双眼噙满泪水,但她的泪水并没有掉下来,反而燃烧成愤怒的火焰。用冷酷的声音说:“有你这样的做法吗?你也太野蛮了,你家有钱就能强占民女吗?”
在这浓墨般的黑暗中,窑洞外即使有人也看不见他俩,郑志福凭着夜色的掩护,紧紧地搂住她说:“你就依了我这一次吧。”
郑志福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自始至终,姜寒梅用尽最大的力气保护着自己,她恨透了他,用威严的口气说:“要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人,我就不会留下来干活了,你要是再纠缠,我就喊人了。”
这句话对郑志福的刺激太大了,没有想到寒梅竟然会这样骂他,气得他七窍生烟,恼羞成怒,他也顾不得考虑那么多,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摆平事态。砖场上的狗连续地叫了几声,郑志福以为来了人,也就放了她。
打砖棚里那盏电灯从窗口放射出昏黄的光,映照在宽敞的场地上,一个个窑洞的阴影与那个圆顶的烧砖窑以及高大烟囱的阴影连接在一起,这座砖场似乎显得又大了许多。
姜寒梅眼里含着泪水,低着头跑出窑洞消失在了夜色中,她在慌乱的奔跑中,一脚踩到了砖场上的一滩污水里,但她一下子跳了过去。郑志福张口结舌,望着寒梅的身影,有一种心有余悸而惋惜的感觉。
回到家里,砖场发生的事情寒梅没敢和父母说。她母亲担心地问:“今天怎么回来的晚了?”
姜寒梅带着颤抖的声音说:“加了一会儿班。”虽然她说的话听起来自然,可细心的母亲从她的脸色上还是看出了一点破绽,但也没有再追问她什么。
这世上烂嚼舌根的人多,说好话的人少。第二天,砖场的姑娘们窃窃私语、眉飞色舞地说着闲言碎语。一个姑娘把嘴挨到另一个姑娘的耳朵上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个姑娘又把那些话咬着耳朵告诉了第三个姑娘。这样,耳朵咬耳朵,一会儿便无人不知晓了,姑娘们先是互相看看,然后,又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此时,只有寒梅一个人不知其中奥秘,白净的脸上不免泛起红晕,带着几分羞涩,她急于想知道她们谈话的内容,但她们总是瞒着她。
一个姑娘神秘地说:“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也许是他喜欢她,娶了她不就好了。”
姜寒梅最后听到这样一句话,不由得吃了一惊,打砖板差点打在手上。她们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议论的怎么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样呢?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像纸一样苍白,她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你们是在说谁?”
“你问这干啥?反正不是说你。”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在说谁。”
“只要身正就不怕影子歪,你怕什么?”
姜寒梅委屈地说:“你们可不要冤枉好人,一切事情都是没有的。”
“我们也没有说你,你紧张什么呀。”
另一个姑娘掩饰着说:“我们是说有一个男人和咱们其中的一个女工开玩笑,你何必当真呢。”“你们这不是在说我吗?”
姜寒梅想,既然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今后自己怎么有脸在这里干活呢?她抽泣起来,抹着眼泪跑出打砖棚回了家,她一气之下再也不去砖场上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