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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暮霞凝视着竹笠边缘流下的水帘,心中一声叹息。
看来之前的想法,确实过于乐观
。
山中气候多变,沒想到会多成这个样子。
前一刻,还红日当空,下一秒就是疾风骤雨。自辰时起到现在,
一路行来,虽紧赶慢赶,却才走出二十几里,连一座山峰都还沒有翻跃。如若照此走法,就算一切顺利,往返也要半月有余。
如果一个不顺,雨势加大,造成山石塌方,堵了道路,那就更需时日了。另外,就算到了悬山村
,立即接到万山岳还好,如若不然,山中找人和大海捞针相信不会有太大区别,返程只能是遥遥无期。
秋暮霞苦笑,回头看看同行的队伍,有人在休息,有人在吃饭,
有人在给骡马喂食草料。
此刻,他们正在一处树林之中休
整。
他们此行一共是九个人,两匹马
,另有三只方便联络的信鸽。
九个人除秋暮霞外,分别是唐诗韵,唐亦武,万天赐,口哨刘,
万贵,万财,唐春,和口哨刘的徒弟童言。
口哨刘叫刘文川,四十七岁,是万家万通镖局的老镖师,亦是十八年前万山民,唐诗韵押镖归途中所遇山难的幸存者之一。
口哨刘的徒弟,童言,是当年另一名幸存者,八面风童顺行的独子,此时,童顺行已经过世。
三只鸽子,就是由这师徒两人驯养,并携带的。
万贵,万财,唐春,都是唐万两家之人,随行皆为仆役。
而两匹骡马的作用是负重和充当脚力。
“难为他们想的周到。”秋暮霞叹气
,想起了两天前的情景。
两天前,万家中厅。
唐万两家主要人物都在当场。
这里除了秋暮霞,再无一个外人。
他们在开会,会议的主题却只有一个,“悬山村之行。”
当然,唐修仪的出现是绝对保密的,这不仅关乎到两家的生死,
更关乎到整个白衣镇的存亡。
悬山村之行,目的也只有一个,
救出万山岳。
开始秋暮霞曾提出独行,但立即遭到唐万两家人的同声反对。
万山城张口就是三条意见,“秋侠士莫怪我等反对,现在我们除了知晓舍弟在悬山村外,其它的情况我们一概不知。比如,目标不确定。路上情况不确定。所需时间不确定……您一个人怎能行!“
“是啊,秋侠士。“唐贞观接着又给这三个不确定细分出十几个疑问
,“目标不确定,万山岳在哪我们并不知道,如果一切顺利,到了接到还好,如若不是,那就得四处寻找,您一个人要找到何时?
就算很快找到,他有沒有被人看管?被多少人看管?身体健康情况怎样?能不能行动?不能行动要如何搬运?还有路上情况不确定,山中多雨,路途多险,如果遇到山洪怎么办?如果路堵要从哪里绕行?绕行需要多少时间?
您路上的食宿怎么解决?……“
秋暮霞一听,忽觉脑袋大了三圈
,一阵苦笑,“两位说的有理。“
“另外,不知各位有沒有想过,那个假万山岳为何要把三哥放在悬山村,那里有沒有可能是那些人的老巢,或是一个秘密据点?“
唐开元忧虑道;“如果秋侠士一去,会不会入得虎穴狼窝?“
“这个……“唐诗韵清声道;
“我倒认为那里不会是什么虎穴狼窝,第一,那里人口稀少,一共才一百多口,彼此知根知底,并不适舍做杀手这一行的老巢。第二,那里地处偏僻,交通不便,
如若遇到意外情况,根本无法通知,或是尽快取得联系。“
“嗯,这样吧,我们还是要多做一些准备,把可能发生的情况充份预想周全。“唐修仪道;“另外,还要多找几个常在山中往返,熟悉路径,及山中情况的人。“
“熟悉路径的,我们这边有。“万海澜看了万山城一眼道。
万山城点头,道;“万家万有百货行也偶尔会送生活用品进山。万财
,万贵两人对路径比较熟悉,让他们带些物品随行,既可带路,
又可充当仆役。”
“我们唐家…“唐修仪刚要说话,却被唐诗韵截道;“父亲,我也要去。
“
众人一怔,目光齐聚唐诗韵身上
。
“我想再走一趟那里。“唐诗韵沒有回避众人的目光,毅然道;“那里一直是我的噩梦,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从噩梦里走出,这或许是个机会,一方面能帮上万家三哥,
另一方面也帮助我自己……“她说的诚恳,果决。
“好吧,”唐修仪犹豫了一下,道;
“那你好自为之。我会让唐春与你同行,他非常机灵,有事可与他商量。“
“另外,万家老友。“唐修仪转对万海澜道;“我还有一层担心,如果在悬上村遇上麻烦,或急需村民援助,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可多带些银钱。“万海澜沉吟道;“
再者……。“
“再者让我去吧。“唐亦武忽然发声
道;“爷爷,我也想为万家三叔尽一份心力。而且,我这个百户大人的身份,说不定还能派上些用场
。“他说着笑了一下。
“我也去,爷爷。“万天赐也开口了,“我还想和秋大侠多多学习。“
“好,好,好,去吧。“万海澜笑道;“年轻人理当如此。不过,那就得请秋侠士多费心了。“
秋暮霞微笑摇头。
“你们要多备食物与水源,山中虽有溪泉,却不是每处都可饮用。
以防万一吧。“唐贞观言。
“至于何时出发,当然是越快越好
。“唐开元道;“不过,还要看天气
,否则就欲速则不达了。“
“总之,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此路并不易行。“唐诗韵提醒道;“前四处峰还算好过,到了第五峰天门岭和第六峰悬天涯,几乎就无路可走了,只剩下悬天的栈道。”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最后盯稳秋暮霞,眼中满是忧虑。
秋暮霞缓缓地点了点。
这天夜里,队伍又添两人,即口哨刘和童言,两人都与十七年前押镖有所关联,皆执意随行。
翌日,多云。
进山的队伍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
应用物资。
初定次日开拔,但一夜长风送飞雨,雨势绵绵不绝,预告出行无望。
众人唯望雨兴叹。
又一日,辰起。
雨终绝,朝霞满天。
秋暮霞一行在不惊动白衣镇的情况下,悄然出发。
顺利进入山口。
初时,地势较缓,但慢慢的,狭路,陡坡,险道一一出现。
本来,骡马驮行的优势立即变成了负累。
前行十里,众人已觉人困马乏,
适时,绵雨又来。
众人只得披戴雨具,在泥泞中坚难跋涉。
待到天黑,众人才找了一块有遮挡的土地,停脚歇息。
不过,就在刚刚,众人在一处密林中救下一个迷路的伤者。
伤者衣衫褴褛,血迹斑斑,自我介绍姓元名辛,是个深山釆药人
,因不甚受伤,迷失山路,落难至此。
唐春为元辛处理了伤势,元辛千恩万谢。
秋暮霞对这个元辛的真实身份却是有所怀疑。
因为这个人虽满身的伤痕,但皮肤却甚是白皙,富有光泽。这绝不是一个长年在外,翻山跃岭,
攀涯附壁,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人应该有的肤色。
这个人是谁?出现在此有何目的
?一身看似严重的伤痕从何而来
?虽然他心中满是疑问,却不得不暂时压下,因为眼前要考虑的事情更是紧迫。
回到当下,秋暮霞围着众人的临时营地走了几圈。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