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地方的时候我对冬子说:“先吃点晚饭再上去吧。”
冬子说:“森哥,醒了啊。刚才你睡得好香,路上我们停车方便你都没醒。”
冬子这一说,我立刻有了憋涨的感觉,等冬子在我们经常来的一家饭店门口停好车,我急匆匆下车往里面的厕所跑,冬子和蒋超跟着后面嘿嘿乐,我回头说:“你们找好座位点菜,我先方便去。”
我来到厕所方便完了正往门外走,迎面走来一人吓我一跳,我连忙赔笑说:“哟,李所长,你怎么亲自上厕所了?”
“木森,你怎么在这儿?”李所长没有理会我的玩笑,朝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人过来,就小声说:“你怎么还在附近晃悠?你不知道我们在抓你吗?”
我开玩笑说:“你不会专门过来抓我的吧?”
“得得得,算我啥也没看见,你赶紧走吧,别让我为难啊兄弟!”李所长很紧张,生怕有人过来看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贼我是警察呢。
我就说:“不是说,我这案子已经到了分局刑警大队了吗?怎么还在你这里压着?”
“是在分局,可事先这案子是从我这里走的,我知道这事,我是警察啊,不能说看到疑犯不属于我管了,我就撒手不问了吧?”
未等我说话,他紧接着说:“我进去蹲一会儿,五分钟后出来,你一定要消失啊,别给我惹麻烦了好不好,兄弟?”
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开玩笑了,正色道:“那我走了,感谢!”
李所长什么话也没再说,冲我摆了摆手,急忙闪进厕所里去了。
我从厕所长长的走廊拐个弯出来,冬子和蒋超在不远处站着,两人满目惊慌朝这里张望,见我走出来方才松了口气。我直接往门外走,两人也不说话跟在我后面,等上了车,冬子方说:“刚才吓死我了。李所长今天没穿警服我差点都没认出来,我就看他面熟,等他走到厕所门口时我才想起来,再想过去通知你已经来不及了。你怎么没有碰见他?”
我不想让冬子他们知道刚才的事,毕竟这事传出去对李所长不好,都是朋友没有必要让他丢面子,我就说:“你说谁?是管我们这片区派出所的李所长?”
“不是他还有谁?前天快到中午的时候,他还和两个警察来我们那调查你的情况呢。真奇怪了,刚才他明明进去了,怎么你没有看见?”
我随口说:“噢,刚才厕所里人多,大概我背对着他,他没有留意就进里面拉屎去了吧。”
冬子很为我开心,说:“你真是幸运啊,要是被他碰到就麻烦了。”冬子说完,一想不对,又问我:“森哥,你没看见他,干嘛这么急急忙忙走出来也不吃饭了?”
我说:“还吃什么饭?瞧你们俩满脸惊慌,一眼就看出来肯定出事了,还不赶紧走待在里面干吗?”
冬子一想,也对。笑着说:“森哥,还是你的警惕性高啊,我就太笨了,李所长走我跟前,我居然没看出来。”
我不想再就这个话题引申下去,李所长是够意思的朋友,不能坏了他的形象,就打岔说:“我回去泡面吃吧,你送我到红楼门口,然后你们俩随便去哪吃点,今晚你们都回家休息明天再来上班。对了,冬子等会儿把车还了,别让人家老是惦记着。”
冬子答应了一声把我送到了娱乐城门口停下,我下车时强调了一遍:“别忘了去洗车铺刷洗干净了再还。”
冬子说:“知道了老大,我做事您老还不放心吗?”
我拍了他一巴掌,笑着走下车,蒋超也跟我客气了一声,两人开车走了。我往大门口走去,见一辆出租车在我身旁停下,司机就是那天送我出城的老大哥,我等车里的客人下来以后准备和他打声招呼。
车里下来的几个小青年我认识,是一帮整天没事做喜欢在迪厅里面耗时间的小混混。几个人走下车见我站在跟前,都热情的和我打招呼。
我绷着脸问:“坐车付钱了吗?”
几个小青年愣在当场不知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接着呵斥:“这是我大哥,你们坐车也不付钱?”
其中一个小青年装作忽然想起的样子一拍脑门,说:“哎哟,忘了,忘了!我们看你站在这里,以为森哥有事急等着走,我们赶紧下车给你让座儿,没想到把这茬给忘了。”
说着,从屁股兜里掏出一张二十的,讪笑着扔进了车窗,老大哥连忙接了,又递出来说:“算了,算了。”
小青年不敢接,赶紧赔笑说:“别找了,剩下的大哥您买烟抽吧,算小弟孝敬您了,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请多包涵啊!”说着,向我拱了拱手一溜烟全跑进去了。
我走到老大哥跟前问:“这帮小子经常坐车不给钱吧?”
老大哥咧了咧嘴没有回答,转口问我:“森哥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我才回来不去哪儿,我把手机号码留给你,今后有事给我电话。”
老大哥跟我客气:“没事,没事,都是小事情,干我们这行的,遇到这些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理解他的苦衷,像他们这样辛辛苦苦在外面跑,就是图个平平安安挣俩小钱养家糊口,不会为了面子或者一点儿利益什么的跟恶人吵,能够每月有稳定的收入,即使累点苦点,甚至是受点委屈,也会默默地承受下来。
我就说:“这样吧,你把电话号码给我,我等会进去问问有谁需要常包车的,给你揽点生意。”
在娱乐城里面很多小姐,下了夜场回家,顺路的几个人一般喜欢包车一起回,这样每月也能省下不少的车费。还有一些小姐被客人包下带出场,遇到客人没有带车来的,也喜欢叫上自己认为可靠的司机,一来有个熟人知道自己的下落,可以预防万一遇到是变态的客人,也好有个熟人暗地里帮助;另一方面,熟悉的司机一般为了长期合作不会多嘴乱说,省得经常换车有些无聊司机闲的没事瞎议论。而对于司机来说,能够包下几个小姐长期坐车,省得在这里挨个儿排队等活,也是增加收入的一个好方法。前几天还有几个小姐问建钢有没有熟悉的司机可以介绍,等下这件事就交给建钢了,这位老大哥人不错,帮帮他也是应该的。
老大哥听说我要给他拉生意,立即笑着说多谢,我告诉了他号码,他用手机存下来又打到我的手机上,我跟他挥了挥手道了别,然后走进了娱乐城。
这个时间大多数客人还在外面吃饭尚未过来,大厅里晃悠着的许多都是穿制服的自己人,帅男靓女们见到我走来跟我问好,我也含笑和大家打了声招呼,乘电梯上到八楼走进工作室,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想必都出去吃饭了,剩下几个值班的也分散在其他楼层里没有回来。
我穿过外间工作室,走进里间我单独的小工作间,门也没关,只见建钢带着耳机端着碗泡面,窝在靠背椅里,边吸溜着面条边听着电脑里放着的音乐,两只臭脚丫子放肆地跷在办公桌上。
建钢见我突然进来,赶紧把两脚丫子放下穿进拖鞋,把耳机扒拉到一边,端着面碗站起来说:“森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嫌我回来早,影响你看三级片了?”我伸头看了看显示屏,还好,上面显示的是各个楼层的走廊监控,说明这小子工作还很认真,吃着饭听着音乐,还没有忘记工作。
“哪能呢?工作时间我哪敢不遵守纪律。”
我依然没有给他好脸色,说:“我不在家,瞧你什么德性,跑到我屋里造反来了?”
“没想到你这么快来,做出不雅的动作也是自个儿欣赏。”建钢跟我玩嬉皮笑脸。
我没有理他的解释,看了眼他端着的泡面碗,说:“你小子又偷吃我的面?”
“嘿嘿嘿,没偷,顺手拿我哥的面哪能算偷呢?”
我随便问:“你怎么没有出去吃?”
建钢答:“今儿轮到我吃饭时间值班,就随便吃了两碗面。”
地下的垃圾篓里,已经丢弃了一只刚吃完的纸碗,里面剩下的汤汁还在冒着热气,我走到屋角看了看纸箱里的碗面,前两天才拿进来的一纸箱面,现在只剩下三四个,估计是值夜的兄弟们给吃了。我摸出两碗用烧开的纯净水泡好,盖严实了捂一会儿,拿起建钢放在一边的耳机听听里面放的什么音乐,里面一个柔情的小妹妹在作痛苦状,演绎着一支只能感动她自己的歌曲,我随手丢到一边。建钢已经吃完了面,打算把桌子上还剩下的大蒜头和其他杂物一起扔进垃圾篓,我闪电般从中救出几颗还没有被建钢糟蹋,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蒜头掂在手里,等面泡开了一起吃。
我从显示屏上看看各个楼层走廊里的动静,每个楼层的包间门口,隔三差五站着一位做一般端茶递水服务工作的女孩,随时在等待着客人们的到来,偶尔路过一个男服务生或者是我的兄弟,只要是熟悉的,还不会忘记相互嬉戏打闹一番。
五楼迪厅里的人也不多,刚才坐车不打算给钱的那几个小子,围坐在一张圆桌前正在抽着烟聊着什么,由于光线较弱的原因,我看不清他们谁是谁的脸。几个服务生正在忙着往吧台里添置东西,我的一个兄弟路过,跟他们打声招呼,仔细朝四周看了看,又从另一边的楼梯口走出。
一切都很正常,只等客人们酒足饭饱以后来这里慢慢消化了。
在我吃面的时候建钢把这两天的工作简单向我作了回报,也没有什么大事,只遇到一两件客人喝多酒了相互之间的小摩擦,兄弟们劝阻了一番也就不闹了。
吃完面我打算四处去看看,建钢嬉皮赖脸跟我说:“森哥,霄姐不在她屋里,下午四点多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月儿一早就被一个客人叫进包间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我沉着脸瞪了他一眼,这小子赶紧闭嘴,双手高举做求饶状,我没有理他走了出去。
建钢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嘴巴碎了点,我说过他许多次,告诉他男人不该那么唠叨,想让别人敬重你,就必须自己学会克制,学会凡事心里有数,事情是做出来而不是说出来的,只有表现出一点城府,才会显得更有魅力,别人摸不透你的想法,会更加看重你。
每一次说他,这小子都一个劲点头,他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事后也很后悔,也懊恼自己这张婆娘的嘴巴,可就是改不彻底,就像刚才,他自己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告诉我,他很后悔自己的多嘴,所以,我没有理他,做出很不愉快的样子离开,他现在待在屋里一定对自己的表现很郁闷,说不定还会使劲给自己几个嘴巴子。管他呢,只要他心里明白,只有慢慢去改了。
不知道霄姐去了哪里,她一般很少出门,经常晚上吃饭也是打个电话让隔壁饭店送过来,有时候实在无聊也会自己出去吃,但很快就会回来了。她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习惯一个人在她办公室里看那些忸怩作态的青春偶像剧,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经常为电视里编造的故事痛哭流泪,我来她这里遇到多少回了,经常取笑她,她就泪眼汪汪地说我没有人情味,我也懒得跟她争辩,由了她怎么开心怎么难过去,反正只是电视情节,是伤害不到她心里去的。
今天她不知去了哪里,感觉有点儿反常,也许是我多心了吧,说不定只是和自己要好的朋友出去逛街了,然后吃完晚饭就会回来。一个大活人也不可能丢了。
我拿出手机想给老板打个电话,看看他在不在办公室,打算过去向他汇报一下这两天的工作,顺带也想问问老板有什么好主意帮我解脱困境。老板在另一个自己的大酒店有办公室,开车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钟才能到。手机不一会儿就接通了,老板说他在外地谈点事情,明天下午回来让我去他办公室再聊。
我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找李所长问问情况,他以前是张继兵住的那个片区派出所的指导员,调到我们这里当所长不到一年,估计跟那个老小子还有点儿关系,看看他能不能帮点儿忙,赶紧把这窝心的事解决了。那老小子一天不松口,案子就得压在分局多一天,虽说这已经不是什么杀人的大案了,但是,假如定性为重大伤害案,我也很难逃脱法律的制裁,只要那家伙不追究,愿意私了,相信警察会很快按照一般民事纠纷来处理。
我想了一下,拿出手机拨通了李所长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