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向东傻了。他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好半晌才说:“我可是和黎虹订了婚的。”杨冰说:“我知道。可黎虹根本不爱你。她爱肖宗泉。全革委会的人都知道,就你一个头在裤裆里,还把她当宝贝!”
靳向东心里一拧,他不愿认输:“你胡说。”杨冰说:“你不信算了1靳向东好一阵沉默:“你有什么证据?”杨冰说:“两人叫小白都堵到屋里了,还要什么证据?再要证据,除非等他们把娃娃养下你再看像谁1靳向东心脏几乎都冻冰了:“黎虹怀孕了?”杨冰说:“我不知道。”靳向东心里稍松:“那你不是胡说!”杨冰说:“胡说不胡说,咱们等着看吧。”
靳向东知她是故意挑拨,说:“哪你怎么想的?”杨冰说:“我什么都没想。我就想你。想和你养两个娃娃。”靳向东说:“可你想过没有,要是我不和你结婚,娃娃你咋养?你就不怕人说闲话?”杨冰说:“不怕。我要怕,也不会让你进来。”
靳向东说:“人要是问你,这个娃娃是谁的,你咋说:”杨冰道:“那还不好说!我就说是你的!”靳向东忽一下翻起来:“你怎么能胡说!”杨冰说:“我哪儿胡说了?你还在我的炕上呢就不认账了!”
靳向东觉得自己完全掉进陷阱里了,憋半晌说:“你纯粹是个鬼,是个妖精1杨冰吃吃地笑起来:“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肚子里是你的娃娃。”靳向东说:“我不承认1杨冰说:“你要不承认,我明天就对人说,靳常委昨晚上抬我的门了1靳向东翻身跳下炕,恶狠狠地说:“你的阴谋永远不会得逞!”杨冰见他真恼了,伸手拉住他,哀告道:“你不要走,我跟你说着耍着呢!我就是想你。就是想和你养个娃娃。”
靳向东不敢太绝情,怕她急了真咬一口,站炕头想了想,说:“你要真想跟我好,就替我干一件事。”杨冰坐起来了,问:“啥事?”靳向东沉了沉,一咬牙说:“你要能把黎虹和肖宗泉抓住,我就和你好。”
杨冰想了想,说:“抓黎虹和肖宗泉现在不大容易了。你想,白梦媛已经堵过他们一回,肯定小心了,还能再叫人抓住。”靳向东说:“那你就是故意说黎虹的坏话。”杨冰想了想,无话可说:“我抓不住黎虹,但我能给你提供一个情况:你到文化馆抓朱常委和金秋影去。”
靳向东一愣:“朱常委和金秋影有一腿?”杨冰说:“你去问文化馆的人就知道了。”靳向东心跳起来:“他妈的,四眼子也有这一手1杨冰冷笑:“你们男人哪有一个好东西1靳向东一愣:“你是说,我也不是好东西?”杨冰一笑,说:“你例外了?你这阵儿还在我炕上。”
靳向东笑了:“你像个妖精。我有点喜欢你了。说不定我两个还真是一对儿。”杨冰拉他坐在身边,歪头靠在他身上:“其实,男人的好坏,女人最清楚。特别是漂亮女人。”靳向东说:“你觉得你漂亮?”杨冰说:“我知道我不漂亮。但只要有一个漂亮女人,你马上就会发现,哪个男人正经,哪个男人不正经。”靳向东一笑:“你真是个鬼。我以前小看你了。”
杨冰笑着蹭他一下:“咱们养两个小鬼,一个像你,一个像我。好不好?”靳向东不说话了,半晌才道:“你真的喜欢我?”杨冰嘟起嘴说:“当然。不喜欢能让你上我的炕1靳向东又不说话了,这次他有点认真,真的在脑子里考虑了一下他两的关系:“你不要逼我好不好?这事儿我得认真考虑一下,黎虹……,我得有个交待才行。”
杨冰说:“我没有逼你。我就是爱你,想帮你。我知道你恨朱常委。那次常委会讨论报你,朱常委找借口不参加,你给下过话(求情),朱常委都没参加。我早就想告诉你他的事,你一直不理我。”
靳向东心动了一下,抚慰地拍拍她的肩:“对不起,我不知道。”杨冰笑了,蹭一蹭他:“我不怪你。”靳向东抚抚她的头发,轻轻说:“我得走了。”杨冰跪起来抱着他的头亲一口:“我想咬你一口,行吗?”
靳向东笑说:“行。不过,别咬脸。”杨冰脸对脸蹭他:“胳膊上行吗?”靳向东没说话,捋起胳膊给她。杨冰先亲一口,又附他耳朵上悄说:“痛呢,你能忍住吗?”靳向东有点动情了,使劲搂她一下:“没关系,你咬。”
杨冰轻轻咬一下,又搂住他的头乱亲:“我舍不得。你咬我一下吧。”她说着把自己的光胳膊送到他嘴边:“使劲咬。咬烂。给我留个记号。”靳向东在她胳膊上亲亲,悄悄说:“我也舍不得。”
15、她双手的指甲一下掐进他背里,
他能感觉到快刃切开肌肤的脆劲
杨冰靳向东以为他们的事儿人不知鬼不觉,却不料落入了一个人的眼睛——被文戈看见了。
自从杨红砚被隔离审查,文戈就没有好好睡过一夜觉。他睡不着,每天晚上都要出来在院子里转悠,鬼魂似的。这一晚,他悄悄地在院里走,远远地看着杨红砚的窗口祷告。也是天缘凑巧,他看到杨冰从杨红砚房间出来,回了自己房间。他以为是她回去拿什么,却没开灯。他心里一疑,就多站了会儿,杨冰却不见出来。他心里更奇怪了,不由自主,走一走,转过来就要往杨冰窗口看一眼。她屋里却一直黑着。他因为是隔一阵才看一眼,确不定她是出来了,还是在屋里。一直到十一点多,已经停电了,他又转过来,却发现一个黑影到了杨冰门前,看身形有点像靳向东。他定住了。眼看着黑影推门进去,好久不见出来。他心跳加剧,迅速在脑子里盘算着怎么办?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搞清黑影是谁,而是想到:杨红砚这阵儿没有人监视!
他脑子似乎都没有来得及想,脚就带着他直往杨红砚宿舍奔。到门前,他隐身门凹处,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反应。再敲。里面有响动了,问一声:“是小杨吗?你等等。”接着灯亮了。文戈一阵心跳,急忙转身靠着门,眼睛盯着门房老冯的窗。他心跳得快蹦出嗓子眼了,老冯的窗正对着这门,万一他往这边看一眼……门突然开了。他来不及细想,一步跨进去,顾不上别的,先去吹了灯。一回身,杨红砚已抱住了他。他什么话都不说,双臂如铁箍般箍住了杨红砚。只听杨红砚的骨头“咯吧吧”地响。他非但没松,还抱得更紧了。许久,才吐一口气,略略松了双臂。杨红砚也才喘出气来。他没头没脑地乱亲。眼泪像水一样糊得两个人的脸都湿漉漉的。
杨红砚呜呜咽咽,不知道嘴里说些什么,只是贴紧,贴紧,贴紧……,两个人的身子紧贴着,脸相挨着,泪流在一起,呜咽声搅在一处,胳膊身子都仿佛变了手,抚摩着对方的身子,仿佛要钻进对方的身体里……渐渐的,文戈有感觉了。他摸出杨红砚只穿了件棉线背心,双臂双腿都裸露着,已经很凉了。山里的天气,即使是大夏天,夜里仍很凉,他怕她冻着,要抱她到炕上去,她却坚决地挣扎,低声说:“不1文戈感觉到她的抗拒,悄悄说:“我是怕你凉。”说着抚抚她裸露的胳膊和腿,只恨手掌太小,不能当被子整个儿把她覆住。她仍紧紧地偎着他,仿佛要钻进他身子里去,嘴上却仍坚决地说:“不!”
文戈无法,只得尽量多抱住她一些,但大部分仍露在外面。他感到了她胸前的两只凸起,心里一颤,突然被一股强烈地欲望冲击了一下。他一咬牙,深恨自己不是东西,她在难中,你却还有这些不洁的想头!他尽量不去想胸前的感觉,而改为抚她的头发,温暖她的胳膊和腿侧,想多给她一些温暖,但无济于事。只好再一次恳求:“到炕上去吧,别冻着。”
她仍然坚决地说:“不!”他心里急,说:“你这么冻着,我无法说话。”她用唇堵他的嘴:“抱我。”
他再一次紧紧搂住她。一股躁热从心里爆出,迅速传遍全身。他颤抖起来,不由哼了一声。她身子也抖起来,突然伸手到他衣服里,双臂一搂,身子悬空,整个人都吊在文戈身上。文戈喘一声,要抱她到炕上去,脚刚一移动,她又说:“不1同时一使劲,双手的指甲掐进他背里去了。他能感觉到快刃切开肌肤的脆劲,仿佛小刀切萝卜似的,一点都不费劲。同时,肩膀上一痛,被她咬了一口。他没有来得及反应,她就松开了,轻轻一推,在他耳边说:“走吧1文戈说:“我……”她一把按住他的嘴,轻轻说:“走!”说着就往外推。文戈想说几句安慰的话,捎一抗拒,她推得更坚决了:“走!”一直把他推出门外。他想回来,但门关得很坚决。接着,便锁上了。他不能在门口久停,只得赶紧离开。
院子里静极了。他轻轻下了台阶。往前走几步,就轻松了。也许是没有越轨的缘故吧,他觉得很坦然,一点也没有来时的紧张和不安。他甚至像查夜人似的,这儿瞅瞅,那儿看看。虽然要说的话一句也没说,但他释然了,他觉得心里的话已经全部传给了她。她的话也全部装在他心里了。
夜很广大,也很宽容,仿佛半闭着眼,故意不往地上看。
16、地上少了个忠臣,天上多了个怨魂
就在这一夜,大忠臣杨子厚殁了,身边没有一个人,第二天早晨才被护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