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你称呼我为素素。怎么,难道你认识我?”
云雾散去,那端坐在玉座上的女子,身形终于完全显露,与在方明心中挥之不去的身影悄然重叠。熟悉的微笑,摆动的蛇尾,一切的一切,都让方明感到如此熟悉。
“大胆,居然敢对西王母无礼,你不想活了吗?”然而看到方明情绪失控的模样,玉座下方的妖王却不由勃然大怒,这玉座上的女子是这幻境中的主宰,更是高逾上天的存在,怎容眼前这人族少年随意亵渎?
四大妖王说话之间,已然将他们兽爪提起,不过稍一凝气,就狠狠对着方明的身体挥舞了过去。可方明此刻心神激荡,一心只看到玉座上的女子,居然根本对身边的险境不闻不问,眼看着就要丧命在四大妖王的围攻之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没有我的命令,谁允许你们随意出手的?”然而就在妖王们的攻击即将落实在方明身上时,那玉座上却传来了威严的喝止声。随即一道无形的力量扩散开来,妖王们纷纷站立不住,跌倒尘埃。
而看到身边妖王狼狈失态的模样,方明这才反应过来,这玉座上的女子救了自己一命。是以他感激的仰起头,对着神秘女子点头以示感激。
烟雾重新汇聚而来,玉座上的女子同样对方明点了点头,眼中却满是化不开的温柔。这副情景落到妖王眼中,可当真让他们吃惊不小。西王母一贯都高高在上,何时和别人如此亲近过?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下去吧。没有我的传召,你们不用过来了。至于这姓白的贵客,你们就将他带到后山参观去吧。我有话要对故人说,你们不要叨扰。”女子短短几句话,就将一干人等打发干净,只留下方明一人。
“你,你真的是素素吗?”闲人退散,此地只留下方明一人。山风浮动,女子周身环绕的烟雾再次消散,方明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这画中女子,一时间居然看的痴了。
这女子从玉座上款款走下,听到方明的话,却是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素素,素素是谁?原来我的名字叫素素吗?这可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怎么,难道你忘记了么?前世我本能和你在一起,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不得不和你分开,最后我身死道消,你则魂体分离,被重重封印。不过这一世,我却觉醒了上一世的记忆,千里迢迢绞尽脑汁,只为寻到解救你的办法。怎么,现在的你是被封印在这仙人画卷中么?不要紧,就算历经千辛万苦,我也要将你从这幻境中带出!”
方明激动的说着,更是无比冲动,一把抓住了女子衣袖。不论女子的音容相貌,还是身上散发出的本名气息,都在清晰无比的告之方明,眼前的女子,正是他想要寻找的人!
“原来如此,我知道我的来历了……素素,原来我的名字叫素素……”
然而这女子却轻轻挣脱方明的纠缠,更是轻轻转过身去,面色犹豫的望向远方。方明顺着她目光看去,万山青绿,白云纷飞,真是片大好山河。不过方明却很清楚,这景象虽然壮丽,但其实不过是画卷上的墨汁,根本不是实物。
而看这女子悄然抽身,方明虽然下意识的想要去追,但不过低头看了看手掌,就怔怔的站在原地。在他触摸过女子衣袖的手上,正有鲜艳色彩在空中淡化开来,就如同颜料滴入清水,稀释着消失。
而看到这一幕,方明就是再愚钝,也反应过来,眼前这女子,虽然长相与殷素素相似,但也不过是画中的人物罢了,根本就不是那个自己深爱的女子。
“平白无故的,你怎么就叹起气来了?怎么,认错人让你感觉很失望吗?”神秘女子虽然背对着方明,但她的感觉何等敏锐,心念转动之下,就将方明心思洞彻了然。
“算是吧。我以为你是我要寻找的那个人。但现在看来,你是画中人,并不是她。”方明点点头算是承认,言语中有遮掩不住的失望与疲倦。他为了解救殷素素踏遍千山万水,辗转昔日昆仑等地,可却还是无法将殷素素救出,自然难免颓丧。
“不,你错了。我虽然不是你要找的人,但是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你却是那个我要等的人。”
女子微微一笑,接着便在方明愕然的目光里挥了挥手,只见两人正前方的云雾稍一迟疑,接着就汇合在一起,色彩涌动之中,已然拼成一个人的侧脸。
方明看到这个人影,顿时失声惊呼起来:“怎么,你要等的人,难道是我?”
方明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人影,嘴边的胡渣与脸上的微笑俱栩栩如生。不过最重要的一点,这个人的面貌和自己一模一样,根本就是方明自己!
“是啊。世界虽大,但要找到两个极其相似的人是多么艰难!其实你才刚刚踏入这仙人画卷,我就有种强烈预感,知道我的使命即将到来。现在我与你见了一面,已然能确定,你就是我这仙人画卷存在的意义,更是钟离扇原主人指定的继承人!”
女子转过身来,对着方明微微一笑,脸上表情虽然明朗,但明朗之中却也带有一丝黯淡,似乎即便使命达到,她依旧有心愿未了。
“这,这就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难道说留下这仙人画卷的是,是殷素素留下来的吗?”方明听到这女子的话,入耳却变成了一片茫然。他匆匆整理了一下心绪,终于理出一条最合理的思路。
“不,虽然我是这画卷中先诞生灵识的,但对这画卷的来历,我也不是很清楚。”然而面对方明的疑问,女子却也同样茫然的摇了摇头。她继续遥望着画卷深处的美景,眼中同样满是迷茫。片刻之后,她才缓缓开口:“在我记忆之中,这副画卷的作用,便是镇守西昆仑至宝,钟离扇。我也仅仅知道这幻境,或者说画境乃是一上古仙人所留,但是这幅画卷为何有灵,我们究竟是被谁创造出来,这一切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刚刚诞生出灵智之时,就有一股力量出现,在冥冥之中告诉我,让我等待画像上的人出现。”
神秘女子侃侃而谈,言语之中有着无尽的落寞与悲伤。方明看得清楚,就在这女子说话间,她身上的墨色已然开始淡化,整个画境都刮起了一股混沌之风,但风所到之处,画境中的景物都会被一一抹除,不留一丝痕迹。
“那这样说来,你也什么都不知道了……”方明听到这里,心中已然绝望。原来这女子不过是和殷素素长相别无二致,但是有关殷素素的事情,却根本一无所知。
“不,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至少那冥冥之中的力量在离开时,曾经告诉过我,那有缘人如果有疑问,尽可让他向妖秘幻境深处的西昆仑探访求证,一切问题,都会在那里得到答案。”
隆隆声响起,女子的衣袖被混沌之风挂到,顿时也消失不见。
“什么,西昆仑在这妖秘幻境深处?太谢谢你了,这条讯息对我很重要!”方明听到神秘女子这句话,顿时间一扫脸上的颓唐之色,激动的冲上前来,一把将女子玉手攥住。
可是让方明吃惊的是,女子的手却在自己手里化作一团浓墨,在空中飘荡半响,居然不再复原。
“不用吃惊,如果我们不死,这画卷不破,你们是根本无法从这幻境中出去的。现在这画卷将要解体,你只管在这里安静的呆着,等到这副画卷中的景色被彻底抹除,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彻底抹除?”方明听到女子的话,却是猛地大吃一惊:“那这画卷上的画被抹除后,你也会死吗?”
女子听到方明的话,身体却是猛地一震。不过她却真是长叹了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方明却是自她的沉默中得到了最坏的答案,顿时也不再说话,只是陪着这画像中的女子沉默,感受着她心中的伤悲。
“外面的世界,和我这画卷中的世界相比,究竟如何?”然而半响之后,这女子却开口了,她话语中满含期待,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
“嗯,其实外面的世界和这画中景致差不了多少。不过这画中世界是以笔墨组成,画卷不破,画中景致不死。可是外面世界生灵与生灵之间却不相干,每条生命都有自己不同的期限。大限来临时,所有生命都会尘归尘,土归土。不过据说在九泉之下还有轮回,生命就这样一遍遍的在世界奔走,寻找着对自己最重要的珍宝。”
边在方明说话间,女子的身体已然解体,整个世界已然模糊不清。方明虽然和这女子不过才刚刚见面,但她容貌长相毕竟殷素素相似,看到她在身边解体着消失,方明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涌起一阵伤痛。
“听起来,这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万物生死,一轮一回……只是不知道,当我逝去后,我是否能进入你口中所说的轮回。好好的在这世间活一遭呢?哎,或许这只是我的奢望罢了,我不过是画中生灵,因仙人垂怜,才在画卷中有一世之命,又哪能有这样的福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