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擦干净手上的血渍,而后将满是血迹的匕首擦干,小心的替那老妪穿好衣裳。向文东抿紧了唇望着清水,压低了声音道:“这根本不是伤寒!”
清水点头,“确实不是肠出血,出血源在肺部,而这腹部的溃烂并不是因为这个病,因此这病十有八九不是伤寒。”
向文东望了望清水,“你怎么想到要验尸的?”
清水望了望向文东,叹息了一声,走出门。
外边那老妪的几个儿子围了上前,“怎么样?可以让我们土葬吗?”
清水摇头,“对不起,不行。”
“为什么!”其中一个男子瞪眼道:“你这不是玩弄我们吗?”
“这个病比我们想象的严重,根本不是伤寒!你们若是将家母抬去城外掩埋,只怕真的会让全城都染上病不可。”清水望着那个年长的男子,诚恳道:“真的对不起。”
那男子面露苦涩,嗫嚅道:“既然这样……老三,咱们就算了吧。”说完转身抹了一把眼泪,“总不能叫外边的人因为咱娘都染上这病,若是这样娘在低下也不会安心的。”
说罢那人缓缓走远了,另外几个男子进了房将那老妪的尸首抬了出来,目光不善的瞥了清水一眼,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抬着那尸首往焚尸处而去。
向文东望了望清水,“你知道这是什么病吗?现在到底怎么办?”
清水咬唇,“我现在有其他事情要做。”说罢匆匆走了,留向文东一个人在后边翻白眼。
清水边走心中一边在思索,方才那老妪出血源是肺部,而且皮肤下边有很多凸起的小结节,另外那些灾民眼睛有充血,很多人都陷入昏迷,这病看起来与伤寒类似却决计不是伤寒,若是自己没有想错,那这个病就是老人们常说的‘稻瘟病’。
若不是方才验尸自己也决计发现不了这不是伤寒,这病若是照伤寒来治,只怕是越治越差,清水脸色苍白,这个病起病太过诡异了,这郑郡的洪水早就已经退了下去,郑郡的牲畜病没有发病,按理来说这个病首先应该在牲畜身上而后才波及到人,现在牲畜都好好的那人就不应该有这个病了。
想起自己偷听到的三皇子的话,难道这个病是三皇子故意为之?
他以全城百姓为饵就是要将那个摄政王引来?想到这个可能清水有些不寒而栗,若真是这样那三皇子未免也太过歹毒了!
清水浑浑噩噩的走出城北,外边围守的将士见她走出来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清水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露出一个虚无缥缈的笑容,“不用守啦,这个病守不住。”
“什么意思?”清水咬牙,“这个病随着牲畜鼠蚁传播,你们防得住人却防不住这些东西。”
“啊?”外边那些将士脸上一白,“姑娘,那这可怎么办?”
清水摇了摇头,这个病如何治疗自己还需要研究,以前的方子都不成,这么大规模的病患,若是照以前那么复杂的方子和处理办法,只怕只是杯水车薪,现在要研究一个快速有效却简单的方子来。
这些都是二话,现在自己还要将这个消息送出去,三皇子太过阴残不是个明君,决计不能叫他成功!
现在只能求助于蒙奇他们了!
清水回了自己的房,先沐浴更衣了一番,而后写了一封书信,才去寻了蒙奇。外边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空无半点星月,伸手不见五指的墨黑。
蒙奇一见清水忙瞪大了眼睛,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有没有事?”
清水摇了摇头,“没事,蒙奇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蒙奇见清水这般严肃也不禁敛眉肃容道:“你说。”
“你还记得上次抓了相氿的那个青衣男子吗?”
“记得。”
“我要你去寻到他,而后阻止他靠近这郑郡。”清水疲倦的抬起手,“你暂时别问为什么,我以后跟你解释,现在你告诉我,你愿意帮我吗?”
蒙奇认真的点了点头,“自然愿意!”
“那好。”清水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你带着这个去寻那人,将这个交给他,他自然知道。”
蒙奇点头,“好的。”
“这事不能叫相氿知道,你愿意吗?”
蒙奇沉默了许久,而后点头,“好的。”
“那你先将这个服下,这个东西能够保证你没有染上这病。”
送走蒙奇,清水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却依旧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处理这个病,现在缺医少药如何控制得了这个俗称‘日行千里’的稻瘟病。
预防的方子已经写在那信封里,想来若是那摄政王不傻自然会拿这方子去收买民心,这样一来倒是不用太过担心,最坏的打算不过是自己只能救下这郑郡城小部分的百姓,至少这个病不会猖獗起来。
蒙奇拿了清水交给自己的信件从守备松怠的城北潜出了郑郡,此时天上半颗星子都没有,北风呼呼的吹着叫人遍体生寒,不远处的树枝张牙舞爪,像是要撕裂墨黑的天空。
清水骄傲自己来寻那青衣人却未曾告诉自己他会从哪一处来,这郑郡四个城门自己如何才能不至于错过?思来想去蒙奇索性咬牙围着这郑郡狂奔了起来,一来暖身,二来也尽量避免错过那队人。
奔了大半夜,蒙奇有些精疲力竭,身上早已冒出了汗被狂风一吹更是生出一股寒意,东边的天渐渐有了几分朦胧,蒙奇皱眉,这立马就要天亮了怎么还不见人?
正在他思索之时,突然听见风里夹杂着几声马嘶鸣的声音,蒙奇一喜朝声源地狂奔而去。
“什么人!”石蓝远远的便瞧见一个黑点疾速朝这边奔过来,立即拍马上前与蒙奇迎面。
“自己人自己人!”蒙奇小心翼翼的夺过石蓝的弯刀,大叫道。
石蓝包子脸绷着,这会儿他瞧清楚了蒙奇的模样,“什么自己人,你分明就是天耀国人!”说着弯刀朝蒙奇划去。
蒙奇已经奔波了一整夜早有些体力不支,此时惊险的避开石蓝的刀锋。大声叫道:“是我主子叫我来的!”
“你主子是谁!”
“苏雪卿!”蒙奇喊出了清水告诉她的名字。
石蓝手中弯刀一顿,正要说话,突然后边的马车里冲出人,一身鸦青色大氅划破天际,在空中完美一转折朝蒙奇俯冲而来。
蒙奇心中一惊正欲躲开,萧千然却轻轻巧巧的落在了他身边,邪魅的凤眼微寒,“谁?”
“苏雪卿。”蒙奇重复了一边。
萧千然星子般的眸子似悲似喜,“那一日与你们在一起的果然是她!”
蒙奇瞧着眼前这个男子,有些不自然道:“她叫我将这个给你。”说罢从怀里掏出信封递给萧千然。
“主子,小心有诈!”
萧千然却充耳不闻,直径接过,撕开那信封里边厚厚的一沓信纸,萧千然一目十行的看完,而后将信纸丢给一旁的石蓝,“照着上边的吩咐叫青木去准备!”
“是。”石蓝握着那信纸匆匆退去。
萧千然一双凤眸微眯扫过蒙奇。
蒙奇一脸坦然,良久萧千然才朝后面的众人道:“就地驻扎。”而后朝蒙奇道:“你随我一起进郑郡,我要将她带出来。”
“清水说让你别去,她在郑郡还有事情。”
萧千然却似乎没有听到,脚下一点猎鹰一般冲上前不一会儿便只留下一个黑点,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启明星垂在半空中,宛如一颗珠宝。
蒙奇咬牙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两人便到达了郑郡城门,蒙奇压低声音道:“城北防卫松怠,但是那边都是病患,你没有服用药物只怕会染上病。”
萧千然斜睨了蒙奇一眼,蓦地勾起一个微笑,“那就烦请您帮忙了。”说罢一记响亮的口哨冲破云霄,顿时郑郡城外边的护卫全都朝这边望来。
蒙奇正想朝萧千然翻个白眼却见他早已不见踪影,而前边的城将朝自己而来,蒙奇不得不闪身奔开。一干城将追着蒙奇而去,萧千然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进了郑郡,稍一迟疑便朝城中心处奔去。
外边天色阴沉,清水穿好衣裳便洗漱完毕刚打开房门,一道青色身影一闪房门瞬间被关好,待瞧清了来人清水一愣,“不是叫你别进来?”
萧千然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对清水的话置若罔闻,伸手抚过清水的脸颊,“真的是你吗?”
那人手掌修长有力,却冰凉一片。清水有些尴尬的撇开头,“说实话我不知道。”
萧千然蓦地勾出一个笑容,“我知道,是你。”
说罢伸手搂住清水的腰,猛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下巴抵在她的秀发上,“你可知道这段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声音竟带了几分哽咽。
原本清水还稍稍挣扎,听到这般言语鼻子莫名的一酸,“对不起。”
萧千然就这么搂着她,许久略松了松却依旧将清水搂在怀里,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说罢,萧离那小崽子要翻出什么浪花来?”
“这满城的病患都是他的手笔。”清水坐在他腿上有些不自然。
萧千然却似乎没有看到她的拘束,伸手把玩着清水的头发,一双凤眸流光溢彩,轻笑道:“倒是出息了。”
清水疑惑道:“什么意思?”
“自我成为摄政王起他暗杀,投毒这等小伎俩不知道做了多少,这次倒是终于长了点脑子。”
清水心中发急,“这满城的百姓的生命在你们心里就是你么斗权夺势的工具吗?”
萧千然弯嘴一笑,缓缓抚过清水乌黑浓密的长发,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乖,既然你想救这些百姓为夫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说罢屈指在床榻上敲了敲,“你不是神医,你有法子救这些个百姓吗?”
“传统的法子太过复杂根本不适宜大规模的救助,我正在改良法子。”
“嗯。”萧千然点头,“我倒是有个法子。”清水将目光投向他,等着他解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萧千然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森白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