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然与凌少龙立在商船顶层甲板上边凝视着一侧的小客船良久,“你说上边只有三个人却还端了第四份饭进了船舱?”凌少龙收回目光朝身后的褐衣堂主问道。
“是。”那堂主恭敬道:“属下派了人潜入水底打探,船上确实只有三个人无疑。”
凌少龙点了点头,转头朝萧千然道:“若真是像你说的,那人从宁安园出来偶便改走的水路的话这会儿也确实差不多在通州了。”
萧千然屈指敲了敲甲板旁的栏杆,转眼瞧了身后的龙池一眼,“你觉得你主子在上边吗?”
龙池古井般的眸子里泛起了点点涟漪,“我去看看。”说罢便要走下甲板。
萧千然伸手拦住了他,“你不合适,我们两都不合适。”说罢萧千然将目光投向凌少龙,“凌帮主,再请你帮个忙如何?”
凌少龙挑眉,“我倒是没想到你肯叫我去。”
他与萧千然相处时间虽然不多,但是仅有的几次见面他对自己极为排斥,在自己面前不止一次昭告了他对苏雪卿的所有权,就算这次让自己帮忙搜寻苏雪卿也是他百般无奈才通知了自己。
这会儿胜利近在眼前,苏雪卿极有可能在那船上边,他却肯放过第一个冲上去救苏雪卿的机会,这不是他的作风。
“我要的只是万无一失。”自己出面万一那船上的人认识自己那得不偿失,就算是易容事关苏雪卿自己也不一定能毫无破绽的瞒过去,至于龙池一身幽寒气质更不适合。
只有凌少龙,他原本就是混迹江湖的漕运帮主,交际甚广,生来便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去是最佳的选择。
凌少龙一笑,转身下了商船。
“这位姑娘。”凌少龙站在小客船停驻的码头上,此时手中纸扇竹骨合起,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宝蓝色锦袍外边罩着的宝蓝色披风在身后翻飞,金冠玉面,妩媚的桃花眼下泪痣殷虹若血,笑容清雅,一派贵公子的模样,身后两个俏丽丫鬟,一个如色若春晓,一个冷若冰霜。
冬姑警惕的瞧了凌少龙一眼,“什么事?”
“方才我与我朋友打赌。”凌少龙指了指商船上立着的龙池与萧千然两人,“一百两黄金为赌资,赌姑娘愿意赏在下一个面子,请在下上船喝一杯薄酒。”
冬姑瞧了一眼商船上立着的萧千然与龙池两人,一样身长玉立,远远望去就像两尊雕像。
“姑娘若是愿意赏在下一个面子,那在下赢来的百两黄金便赠与姑娘,另外加东珠一斛如何?”
凌少龙一双美目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冬姑,不曾放过她一丝异样的表情。
“冬姑,是谁?”吕老头从船舱里边走出来。
“阿叔,是个陌生人。”冬姑应声回到,而后匆匆朝凌少龙道:“我们船上没有酒!”说罢便不打算再搭理凌少龙。
吕老头听完冬姑的解释,站在船板上望着凌少龙,“这位公子,对不住只怕这场豪赌您输定了。”
凌少龙用纸扇敲了敲额头,皱眉道:“晦气!”说罢便朝商船上的萧千然和龙池耸了耸肩,便欲转身。
“等一下!”吕老头突然出声叫住了凌少龙。
凌少龙拧着眉头转身,“还有什么事啊?”语气极为不耐。
“方才公子所说当真?”吕老头迟疑道。
“自然。”
吕老头点了点头朝冬姑吩咐道:“去取酒来。”
“你什么意思?”
吕老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模样极为老实,如不是他长相实在是太过奸佞倒会是很憨厚的一个表情,“毕竟我们这些个小老百姓不敢太过相信这天上掉馅饼会砸在咱们头上。”说着便请凌少龙上船来。
凌少龙皱着眉头,身旁那个温柔端庄的丫鬟忙上前在船上的椅子上边垫了个苏绣满绣的团花坐垫凌少龙才一脸嫌弃的坐下。
“你不是说没酒?”凌少龙一脸嘲讽道:“怎么?这会儿又有了?”
吕老头见凌少龙一派纨绔贵族子弟的做派,倒是放下心来,自己要试药炼药只怕得费不少银子,这会儿有送上门的银子没道理往外推。
“你,去替方才那姑娘备酒,弄干净点。”凌少龙点了点那个冷傲的丫鬟道。
“是。”那丫鬟行了一礼,秀眉微蹙一脸嫌弃的走进那船舱。
吕老头眼珠子打了个转,不着痕迹的朝那丫鬟的脚下丢了一颗圆石子,那丫鬟一脚踩上去,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唉哟!”一声,狠狠地撞在船舱的木板上,玉白的额上顿时磕出一个红印。
“没用的东西!”凌少龙呵斥了一声,“尽丢本少爷的脸。”
那丫鬟眼中含泪,却不敢辩驳委委屈屈的走进了船舱。
吕老头一笑,“嘿嘿,咱们这船脏乱,小大姐没注意也是有的。”
方才那丫鬟一跤跌得实打实,况且自己瞧她步履凝滞拖沓断不是个有功夫是,叫她进去也不是冬姑的对手。
不一会儿,冬姑与那冷面丫鬟便端着酒壶走了出来,凌少龙扫了那丫鬟一眼,吕老头微微一笑,朝冬姑道:“还不给公子斟酒?”
“交给我吧。”那个温柔的姑娘上前接过冬姑手里的酒壶,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翠绿欲滴的翡翠杯子浅浅的到了一杯酒递给凌少龙,“少爷。”
凌少龙接过,略沾了沾嘴便起身道:“金子明珠稍候便送来。”说罢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商船上,凌少龙朝萧千然摇了摇头,“冷月方才进去悄悄的看过了所有船舱没有打探到什么。至于多出来的那一份饭恐怕是给那船上的那只老猫吃的。”
萧千然抬头望了望阴暗的天空,铅色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滴雨水正巧砸在他额间,萧千然伸手拂去,“第五天了也不知道她可吃饱穿暖了。”
“帮主,下雨了,咱们进去吧。”
凌少龙叹息一声,“嗯。”
“阿叔,这么大的暴雨咱们还走吗?”阿邦有些担忧的望了望外边,暴雨如注倾泻而下,噼里啪啦的砸在船上。
“走。”吕老头吸了一口水烟,“咱们小心些也就是了。”
冬姑听了忙去取了蓑衣斗笠,阿邦叹息了一声,起身穿好便要上外边撑船掌舵,那雨水偏生下得邪乎完全是斜着泼下来,整个船头正好迎着那雨,即使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可是阿邦一身还是被浇了个透湿。
狂风大作,阿邦小心翼翼的乘船,转头要出港口,一旁的渔家都出声劝道:“小兄弟,这会儿风雨大作只怕河面上也不太平,往这里下去还有途中要进过鬼气滩,你们还是先在这里歇一会儿吧。”
阿邦听完望了望吕老头,吕老头却大声呵斥道:“我说了!走!”
阿邦无奈,只得调转了船头。
“主子你瞧。”石蓝突然起身指着外边的客船,“这么大的雨万千的商船客船都在这通州港避风雨,这小小的船还出港做什么?”
萧千然与凌少龙相视一眼,是方才那艘客船!
龙池突然出声,“船尾系着一块血帕子!”
那船调转船头,船尾这会儿正对着他们的商船,龙池自来隐匿在幽暗处,又因为内里身后一双眼睛雪亮无比,此时他一眼便瞧见那那方帕子。
果然,船头一调转,那暴风雨便对着船尾拍打着,那方帕子顺着雨水滑下些血水,普通人根本无法看到。
萧千然心中一跳,“一定是她!”
说罢便要起身,凌少龙却一把拦住了萧千然,“已经打草惊蛇,咱们现在冲过去只会害了雪卿!”
萧千然扫了凌少龙一眼,“你不是说那船没有问题?”言语神色里满是讥讽。
凌少龙玉面一红,“是我的不是,但是现在不能仓促行动!”
萧千然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凤眼微眯起,外边那艘小小的客船在风雨里飘摇晃荡,在浩浩汤汤的京杭运河中宛如一片树叶,“她现在有危险。”
凌少龙认真道:“我知道,但是现在你过去他们若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雪卿撕票只怕你哭都来不及。”
“你说怎么办?”
“叫我的人跟着。”凌少龙朝一旁那堂主招了招手,“你们堂口谁能在水里泡上一天一夜?”
“属下和属下的儿子两人可以。”那堂主道:“属下愿意带着属下的儿子两人一同泅水跟着那船。”
凌少龙点头,“跟紧了,我会在鬼泣滩等你们!”
“是!”那堂主领着一个青年人匆匆而去。
“阿叔,这河里涨水了,咱们的船好快啊!”冬姑望着两岸飞逝的景色道,“这样不出半日咱们一定能到下一个港口!”
吕老头眼里却满是担忧,捧着水烟发愁,“这么快的速度不知道道鬼泣滩的时候能不能安然渡过。”
“阿叔,太快了。根本掌握不住!”阿邦解开帘子走了进来,他已经将身上的蓑衣斗笠脱掉了,此时身上滴着水神色中却满是焦急,“这下子可怎么办,鬼泣滩有一段尽是礁石咱们的船根本经不起一撞!”
“我出去看看。”吕老头皱着眉头满腹心事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