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氏惊叫一声,差点晕了过去。贾老二慌忙伸手扶住。
朱尔旦道:“夫人莫惊。”手中医刀划动,将杜平的气管切开,露出一个寸许大小的小孔,又将瓷瓶口对准了小孔。
混合了鹤顶红的鸽子血,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味道。
朱尔旦取出一枚银针,解开杜平衣衫,只见骨瘦嶙峋的胸腹之下,有数只绿豆大小的东西在急速的钻动,显得异常狂暴。
包氏脸色苍白,骇然道:“这…这是什么?”
朱尔旦手上银针疾刺,似乎在驱赶着这几个东西按照一定的路线窜行,过得片刻,杜平身上星星点点,已布满了针眼。忽然“颗!颗!颗!”几声脆响,这几个绿豆大小的东西从切开的气管钻出,窜入到瓷瓶当中,只是速度太快,除了朱尔旦以外,旁人都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朱尔旦取出一颗蜡丸,封住瓷瓶口,又将切开的气管用针线缝好,贴上伤药。这才说道:“行了,待我开几副清体养气的汤药,杜公子服下之后,过几天便无大碍。”
包氏不敢相信,让整个丹阳城都束手无策的病症,被朱尔旦几下就治好了,心中忐忑不安,正在犹豫该不该多问两句。原本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杜平,忽然喉头咕咕作响,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腥臭无比的淤血。
包氏大惊失色,扑上前去握住杜平的手,急叫道:“平儿!你怎么样了!”
杜平缓缓睁开眼睛,口中若有若无的叫了一声:“娘。”
这一声娘,包氏已经听过何止千百遍,此时听来却宛如天籁之音,不禁喜极而泣,语不成声的道:“平儿,平儿,你,你终于醒了,吓死娘了…”
“夫人!夫人!”随着一阵急切的叫喊声,房门忽然“咣当!”一声被人撞开,一名身着官服的老者冲了进来,正是杜家主人杜子期,说道:“夫人!你可是说平儿有救了?”
包氏眼中喊泪,却是满脸喜色,站起身来,说道:“老爷!平儿已经醒了。”
杜平躺在床上,微弱的叫了一声:“爹,你老人家好。”
“好!好!好!”杜子期一时之间也是老泪盈眶,走过去轻轻抚摸杜平头顶,心中喜悦万分。
朱尔旦轻咳了一声,道:“杜公子刚刚醒来,还需要好好静养才是。”
“多谢神医,请神医客堂说话。”
杜子期毕竟在朝为官多年,虽然心情激动,但也不至于乱了方寸,经朱尔旦微微一提点,即便清醒过来,心道,此人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救活了平儿,医术之高可见一斑,如今建成太子正在用人之际,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笼络一番,日后或能成为晋升之阶,也未可知。
当即刻意放低身份,亲自在前带路,引着朱尔旦往客堂走去,杜府内一众家丁仆役遥遥见到,都无不心下骇然,均在猜想,此人如此年轻,难道也是宫中的太医不成?要不然老爷为何如此客气?
杜老爷既回府,且要和贵客在客堂说话,客堂里那里还有美艳少妇的座位?但这美艳少妇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偏偏不回避,反而挺着个大肚子站在杜子期身边,一边用粉拳给杜子期捶肩,一边盯着朱尔旦看,倒弄得朱尔旦有几分不好意思。
杜子期拨开美艳少妇捶肩的手,皱眉道:“贵客在此,你这样成何体统?还不快快退下。”
美艳少妇轻轻一推杜子期,娇声说道:“自从公子病了,老爷日日愁眉苦脸的,今日老爷难得高兴,媚儿想多陪陪老爷,又怎舍得走?”
“那你就好好站着,别捣乱。”
杜子期似乎对这美艳少妇极是宠爱,几声撒娇一下来,立马就投了降,转头向朱尔旦赔笑道:“媚儿平日里被我骄纵惯了,没甚规矩,还请神医担待则个。”
原来她叫媚儿,果然人如其名。朱尔旦也笑道:“无妨,杜老爷客气。”
媚儿收回捶肩的手,果然规规矩矩的在杜子期身后站着,显得极为乖巧听话,只是看朱尔旦的眼神中,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朱尔旦看在眼中,心中不由得暗自冷笑。
两人喝了一杯茶,说了几句客套话,杜子期便开口问道:“朱神医妙手回春,果然是神乎其技。只是不知平儿究竟是得的什么病,竟让满城名医都束手无策?”
朱尔旦道:“杜公子得的不是病,而是中了一种名为血煞蛊的蛊虫。”
杜子期道:“什么是血煞蛊?”
朱尔旦解释道:“大唐岭南、剑南一带,多为苗人集聚之地,苗人与我们汉人不同,我们汉人若与人有仇,或明刀明枪的杀上门去,或暗中投毒、行刺,若要追查,总有蛛丝马迹可寻。苗人则不同,若是与人结仇,便会给仇人放蛊虫,杜公子中的,就是一种名为血煞蛊的蛊虫。”
杜子期道:“平儿生病之前,不,现在应该说是中这血煞蛊之前,确实去了一趟剑南道,如此看来就应该是那个时候被人害的。”
朱尔旦又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这蛊虫炼制之时,就与育虫之人心神相连,若是蛊虫主人不催动,中蛊之人数十年也不会发觉,因此极难追查,这也正是蛊虫的阴毒所在。”
杜子期道:“所幸蛊虫虽然阴毒,倒也难不倒像朱神医这样的国手,否则平儿可就…”
“山野村医,岂能妄称国手?杜老爷实在是太过奖了,而且能救下杜公子,也算是侥幸的很。”
朱尔旦客气两句,又道:“蛊虫种类繁多,培育所用的毒物又是千变万化,所以若非下蛊者本人,旁人原本是极难解的,所幸给杜公子下蛊之人所用的血煞蛊,还仅仅是幼蛊,因此我才能用剧毒之物将之诱出,若是肯等上三年五载,等杜公子用自身精血,慢慢的将它养成熟了,届时再催动,莫说是我,就算是华佗再世,也只能束手无策。”
杜子期又惊又怒,又是后怕,忍不住骂道:“好歹毒的贼子!”
媚儿俯下身来,轻拍杜子期的胸口,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老爷别生气,公子这不是好了么?”
朱尔旦冷眼旁观,淡淡的说道:“夫人果然贤良淑德,却不知可否将腰间的香囊给在下一观?”
媚儿原本粉嫩的脸颊,刷的一下变得苍白,缓缓站起身来,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