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皇帝吩咐了太监总管几句,便离席了。
薛青砚一颗心七上八下,眼下终于尘埃落定。一抬头,却看见淑妃在跟一个小宫女说着什么,那样的笑容,包含的东西实在太多。她寸步不离的守着文择,她害怕淑妃会在他出宫前下什么绊子。
真好,只要经过前面的园子就可以离开这里,到外面的世界去。宫门仿佛就在眼前,薛青砚觉得自己的双脚越来越重,她知道,是因为自己不想就这么跟文择告别。
“行了!你不用跟着了!”文择轻声对身后的人说着,在这样的夜晚,寒风呼啸,他却觉得自己精神百倍,仿若放下了千斤巨担。
闻言,薛青砚仰头,低声祈求道:“就让奴婢送您到宫门口吧!”她尽力让自己笑出来,努力忘却心中的泪意。
文择轻声一笑:“好吧好吧!你这个奇怪的宫女!真拿你没办法!”
于是,一前一后,中间的距离不长也不短,一切都那样的恰到好处。
即使是手持利剑的人看来,也是如此。他们的任务是杀了这个风姿绰约的公子,喔,一个人而已,做杀手这一行当,哪一个身上没有几条人命。眼见着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宫女,信心就更大了。
薛青砚被剑光折射的寒气扰的身子一颤,几乎是本能的躲在了文择身后。她抓住他腰间的流苏,死命的抓着。
来的四个人,各个蒙着面,看不清楚,其中一个道:“我们不杀无辜的人,只要你乖乖投降,我们会放了这个小宫女。”
薛青砚一听,看到文择若有所思,当即站了出去,挡在文择身前。她说:“你们要杀他,先杀我。”
“哼!大哥,既然这小姑娘这么不通情达理,咱们也别跟他们磕起了,干脆将这难男的杀了,女的带回去玩玩。”另一个黑衣蒙面的言辞猥亵,笑声更是让人厌恶。
岂料,那大哥扇了那人一巴掌,怒道:“不长进的东西,脑子里除了女人还有什么!”
“是!大哥!”那人被教训的再没有脸说什么,讷讷握着手中的剑,盯着那个将要作为对手的男人。
文择听这声音耳熟,却又不敢肯定。眼见一连番的刀剑滚滚而来,他不仅要闪躲,还要带着这个奇怪宫女一起闪躲,吃力的肯定的。连着过了几招,他已大致知道了这些人的武功招式,瞧出了破绽,一脚踢在了其中一个身上,夺过了那人手里的剑。
手中有了武器,不消片刻,四个人已经都躺在了地上。
文择走过去,欲要看看这些人的真面目,不料却听到一群人的往这边来的声音,他拉着身边的薛青砚往前跑了几步,躲进了假山里。
来的是一个小队的官兵,听对话,是得了什么消息,才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抓到意想之中的人,却看到了几具尸体。为首的指挥道:“你们分开去四处找找,这可是淑妃娘娘的命令,都给我把眼睛放亮点。”
听到那个名称,首先想起的便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薛青砚真的很生气。自己真是粗心,明明都知道她不怀好意,为什么不早做提防呢?接二连三的叹了几口气。
文择不解的低声问:“你叹的是什么气?”
“没有,只是埋怨自己,明明知道有人要害你,却不能帮你做些什么。”薛青砚以同样高低的声音说着:“你跟我来吧,我知道一条路可以安全的出去。”
文择心里始终觉得这个宫女怪怪的,然而就是想不透,究竟怪在那里。
御书房内,少年天子双眉紧蹙,英气的面庞透着无以复加的寒意。平日里一大群的宫人,都被他赶了出去。
余光一瞥,桌前出现了一个身影。皇帝一抬头,本以为是那个不要命的宫人,可看到来人后,他甚至连气愤也没了,只是低头不语,死死盯着桌上的一道圣旨。
“皇上……皇上……”琼嘉无声响的来到了皇帝跟前,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圣旨后,推搡着皇帝的肩膀,鼓着嘴巴,道:“既然你不理我,那我也就走了!”
说完,真的走到了门口。琼嘉见皇帝还是没有要挽留的意思,她回头看了一眼,瘪着嘴,说:“我可真的要走了……哼!你再不来找我,我也不会再来找你了。”
这声音,如此稚气,会让人怀疑声音的主人是个小孩子。
谁料,这还不算,那“小孩子”双手挡在眼睛跟前,装作擦泪,还并着“呜呜”的哭声,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孩子,委屈道:“呜呜呜……小哥哥也不理我了。小哥哥也不要我了……我还是死了算了……”
言罢,头就朝着门口的柱子碰撞,发出“砰砰”的声音。
“你……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那一声声仿佛磕在了皇帝心坎上,他跑过去站在柱子跟前,挡住琼嘉继续“碰”下去的机会。他扭头,不看琼嘉,也像个小孩子说:“你怎么不说话?我就想知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什么时候不要你了?”
“你虽然没说,可你确实这么做了。”琼嘉眼睛红红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不过不是因为刚才说的原因,而是因为额头在柱子上“磕”的生疼。
皇帝回身到桌前坐下,他不悦地问:“为什么你要帮着他们?不惜明着与我作对!”
琼嘉稚气一笑,走到皇帝跟前,一边捏着他的肩膀为他减乏;一边笑问:“小哥哥想要的是什么?”
说完,她摇摇头,继续道:“你想要的是那‘夜女王’的帽子,还是她的势力?”
皇帝原本惬意的享受着,那源自肩头的舒适蔓延开来,全身都放松了。可听琼嘉这么一说,他睁开了眼睛,怔怔看着肩头的纤手。
耳后传来一声轻笑,听得琼嘉又说:“皇上应该明白‘堵不如疏’的道理。与其一味的阻止,倒不如让他们得偿所愿。那些诗词也罢……歌赋也罢,换成了柴米油盐和朝朝暮暮的相对,那时,我们只需要在骆驼身上加最后一根稻草,就可以压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