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要比预想的来的晚,他们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宣旨的人才姗姗而来。更出乎预料的是皇帝的旨意竟然是赐婚,而是命文择即刻进宫面圣。
当今皇上要比文择小一两岁,文择只在他父亲的葬礼上见过一次,那时候,皇帝还是个小孩子,满眼都是新奇。多年未见,文择仔仔细细回忆着过去的相见场景,也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那一刻做准备。一方面怕心思流露,另一方面又暗暗希望皇上的赐婚能歪打正着,一颗心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皇家的威仪,文择只见识过一次。皇帝宣他在御花园觐见,他不明白,这个时候的御花园,有什么是值得冒着寒风去看的。
跪在地上,膝盖与地面接触的地方传来冰冷的气息,他却连头都不能抬,更罔论站起来。过了许久,亭子里的人才出了声响,低低说:“起来吧!朕方才睡着了!”
又是半晌无话,文择仍是低着头,不敢看脚下以外的地方。
“文择,你说说朕这御花园怎么样?”皇帝懒懒出了声,听声音似是困了。
“天家景象,自然是极好!”文择虽不是巧言令色的人,但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还是清楚的。心里却想:这满目的萧条,不正是再说,即使是皇家又如何?不也挡不住春夏秋冬的变换么。
“呵!这样的景象也敢说好?”皇帝名人掀开了亭前的帘子,迈着极小的步子,朝着文择缓缓而来。待靠近了,他说:“文择,朕问你,你可有意中人?”
文择不想再说出那口是心非的话,所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低下头,双眼紧闭。
“当真没有?”皇帝心中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是他感觉的来文择的答案有问题。他随之点了点头,笑盈盈说:“真好!真好!那真给你指一门婚事,你说如何?”
文择即刻跪在地上,说道:“草民谢皇上隆恩!”
“好!”皇帝一高兴,拍了拍手,他神采飞扬……眉目跳跃,仰天笑了好大一阵子。少时,皇帝拍了拍文择的肩头,邀他一同进亭子。文择不敢怠慢,只得紧随其后。
文择好奇皇帝的心思,他并没有告诉自己赐婚的另一方,只是命人上了许多的酒菜,不时的劝他喝酒。几壶酒下肚,文择只觉得身子飘飘然了,辣辣的酒水入了肚子,烫得像火似的。
“文择,朕今日还有一桩好事要成全,你且在这里看着,不许出声。”皇帝意味深长的笑着。
文择站起身,口称:“遵命!”
只见皇帝袖子一挥,亭外有一个人娉娉袅袅走了过来,看身形,是个女子。少女的姿态,丰满曼妙,看着那步子文择竟觉得有几分眼熟。只恨隔着帘子,不能看清那人的脸面。
“草民南……”女子亭亭玉立,看到亭中有人,立马跪了下去,就要参拜。
“姑娘快快免礼平身!”女子还未说完,皇帝已经掀开了帘子,向她走去。皇帝欣喜,这女子这次竟然没有抗旨,这样利索的就来了。
文择此时已经朦朦胧胧,看到外面的人,不止身形熟悉,就连话音也熟悉,可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那身形……那声音的主人是谁。他痛苦的出了声音,外面的皇帝即刻咳了一声,像是有意要盖住他这声音似的。就算这样,文择还是不忍放弃,一味的追朔着记忆。
“今日召姑娘来,是因为一桩婚事需要商议。”皇帝双手置于身后,不轻不重的说着。他眼角的余光在另外两个人身上徘徊,他看到眼前的女子神情淡漠,正是她在他记忆里的姿态。他嘴角微牵,径自走到了亭前。将背影留给了那名女子:“朕想给姑娘指一门婚事……”皇帝沉吟片刻,又说:“你们认识,不过那人……不是武将。”
皇帝话音刚落,女子已是跪了下去,直觉告诉文择,这跟他先前的那一“跪”,绝对不是一个意思。只听那女子柔柔道:“请恕民女无法遵旨!”
文择心惊,这声音是南施的。大脑飞速转着,难道……难道说皇帝要给赐婚的是他们两人?酒已然醒了一大半,难道自己方才的侥幸竟然要成真了?难道皇帝真的歪打正着了?难道……仿佛有千千万万的喜悦摆在面前,文择觉得自己现在才是真的醉了。
可是,为什么南施要拒绝?为什么她要说“无法遵旨”的话?刚才被惊喜填充的心,顿时一落千丈。大悲大喜,也不外如是。
皇帝也不生气,只是冷笑道:“怎么?姑娘是瞧不起朕,还是瞧不起朕要指给你的人?”
南施眉心微微蹙起,只是淡淡道:“回禀皇上,民女先夫尸骨未寒,民女不能也没心思,想嫁人的事情!还望皇上收回旨意。”
“朕是一国之君,朕说可以就是可以,你不过是一介草民,哪来这么多的事!就算朕要你即刻与那人成亲,你也不该有半句怨言。”皇帝一甩袖子,正对上南施,俯视着那绝美却倔强的面容。他说:“朕再问你一次,到底……”
“草民谢过皇上旨意,只不过民女先夫……”南施不想听他说下去,连连打断,缓缓说着。
“少给我提你那‘先夫’,那人已经死了,尸骨都不全了。你不要忘了,你可还没能嫁给他呢!”皇帝冷冷笑了一声,又说:“难不成你还当真要为他守一辈子的寡?”
南施迎上皇帝凛冽的目光,决绝道:“与其要嫁个不中意的人,倒不如守一辈子的寡。至少还乐得个清闲自在,还望皇上念着往日的情分成全民女!”
“喔!就算那个人姓文,你也这样不屑一顾?”皇帝脸上的笑容,愈发的高深莫测起来。
文择身心不由的一滞,他好奇,他的这个姓氏究竟会不会为他带回他想要的呢?他竖起了耳朵,集中了精神,准备听听南施的回答。
“且不说他姓文姓武,先夫……”南施跪地在上,恭敬说道:“民女不忍心离他而去。”
“不忍心?你哪里不忍心了?朕没记错的话,他在世的时候,你可没少对他大打出手。现在人不在了,你倒是把他放到心坎上了!”皇帝气愤不已,明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有些事情,却不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