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个男士聊不了多久,对方就会提出“视频”、“发相片”、“见面”。爱玲就不明白,人的心都如此空虚了吗?男人的世界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爱玲对这件事反应如此强烈,痛苦如此真实、深刻,以致近来脸色尤其难看。
这天中午,爱玲只吃了几口饭,就又盯着杨飞发呆。
杨飞最近也感觉到了她的变化,问:“你最近哪里不舒服?要不到医院看看。”
“你发现了?”爱玲很平静地问。
“是呀,脸色难看的,动不动傻子一样发呆。怎么了?”
“嗯,我也不知道,只是心里难受。”
“到外面转转,别老闷在家中看书,肯定是闷出病了。”
“十一月份就要考了,我一定得拿到资格证。”
“你看你,不要着急,就为这事急成这样呀!”
“不是。问你一件事,你得先保证不能生气。”
“好的,我保证,你说吧。”
“我可不可以交网友,在网上和别人聊天?”
“什么?你不会是网恋了吧?”杨飞想发火,又压住了,吃惊地问。
“没有。”爱玲平静地回答。
“不可以!你要敢在网上和别人聊天,我打断你的腿!我、我、我砸了电脑!”杨飞有些语无伦次了。
看来,他在网络上的感情是真实的了。
“有这么严重?”爱玲问。
“有,网络骗局太多,诱惑太大,像你,很容易就会被别人拐跑的。”
“我?会被拐跑?你这样看我?我又不是十八岁了。”爱玲想到以前杨飞也对她说过“十八岁”这句话。
“不是你不好,而是诱惑太大。谁也不要标榜自己正直、坚强、有主见,那只是说明诱惑不够,诱惑大了,谁都有可能改变的。”
“是吗?你怕失去我?”
“废话,这还要问。”
杨飞这样说着忽然想到了毛毛虫。他的心“咯噔”一下。莫非爱玲知道了这件事?
杨飞不语,盯着爱玲看了又看。
爱玲并不回避杨飞的目光,热辣辣的目光挑衅式地盯着杨飞,说:“不让聊就不聊了,还把你急成了这个样子!我听你的。你还记得你当初聊天我对你说的话吗?”
“不许心中有感觉,不许见面。”杨飞忽然想起了这句话,并且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嗯,没忘呀,千万不敢忘了。”爱玲装作并不严肃地说着,说完还冲杨飞笑了一下。
杨飞面无表情地木呆着。
爱玲知道今天的谈话必须打住,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她会控制不住自己,一口气会说出她知道的一切,不能那样。她了解杨飞,她必须留一些时间和空间让他自己去处理。
爱玲今天的这些话的确给杨飞敲了警钟。
毛毛虫最近也有和他见面的想法。网友见面无非两种结果,一种是见光死,一种是感情直线上升。杨飞感觉他们如果见了面肯定会是第二种。“不能,真的不能!”杨飞警告自己。
这天中午,爱玲和杨飞正在吃饭。母亲刘三杏的电话打到了杨飞手机上,泣不成声地说:“杨飞,你快回来,杨富被公安局抓起来了……”
杨飞脸色一下子十分难看,放下筷子,急切地说:“妈,你先不要着急,不要哭,慢慢说,为啥?”
“他贪污了,刻了假章子,办了假土地证。”
“数额大吗?”
“十几万呢。你快回来吧。”
“好,我下午就回去。妈,你先别着急,我回去再说。”
杨飞挂了电话,看着爱玲。爱玲也呆了。母亲电话里的话,她也全听到了。
爱玲的脑袋“嗡嗡”直响,她想:“会不会把哥哥牵连进去?”
杨飞说:“公司里的事我给别人托付一下,我现在就回去。”
爱玲说:“你先冷静一下,吃完饭再走。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得冷静、沉着面对,不能乱了方向。唉,过年回去我就觉得杨富有问题,都怪咱没提前制止。”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回去看情况处理吧。你在家把女儿照顾好,两人做什么都多小心。”
杨飞带上爱玲给他准备好的东西,匆匆忙忙走出家们,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对呆站在门口的爱玲说:“不要在网上和别人聊天,知道吗?”
“你快去吧,我知道了。”
爱玲在门口呆了一会儿,忽然急忙转身进屋,拨通了哥哥的手机。
哥哥那头刚一接起,爱玲就急着问:“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路贤平静地问。
“我婆婆打电话让杨飞回去了。哥,没牵连到你吧?”
“怎能没有!牵连到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我没事。”
“那杨富呢?他是什么性质?”
“弄不好就是犯罪,要坐牢的。你那小叔子,做事太差劲了。”
“哥,你尽量多给他跑跑。”
“这我知道。杨飞回来了吗?”
“嗯,回去了。”
“噢,你也不要太担心。最近还好吗?”
“我很好,哥。”
“那好,这边的事你不要担心,担心也没有用。我想办法用最大的能力帮他。”
“噢,那好。哥,那我挂了。”爱玲挂断了手机。
杨飞回到古城,首先赶到路贤家。路贤和郝艳梅都在家。
杨飞回来的路上想了一路。无论是多亲的亲人,说话做事还是要注意的,事情发生了,再着急也得冷静面对。
杨飞说:“哥,杨富给你添麻烦了,没有给你带来什么政治上的影响吧?”
“我得跟着受处分!”路贤不愉快地说。
“现在,我也只有找哥帮忙。哥也知道,我家上面没有扛硬关系。”
“我现在也是不好出面,只能在后面给你出出主意。他现在把弄到的钱几乎挥霍完了,先得把该补的钱补上。”
“嗯,这个我想办法,很快就补上。哥,怎样才能使他不致于坐牢?”
“要等过了这个风头。他的这事现在影响很大,只能过一段时间再看。唉,以前还有个老苏帮忙,他这一退,人走茶凉也不好办事。老苏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在退之前把杨富弄到这个位子上。可杨富不争气呀,杨飞你说,这个杨富头脑咋就这么简单,要捞钱哪个空子不能钻。管的就是这个,哪里要开发了,先低价买一些地,开始开发了,几倍几十倍赚钱,哪会少了他花的那点钱!把钱捞了,还谁也抓不住把柄。可他,就像赵本山、宋丹丹演的《昨天、今天和明天》的那个小品:薅生产队的羊毛织背心,一群羊你在每一只上面薅一把,织几个背心别人也看不出来;他就死抓住一只薅的像葛优一样,怎能不被别人发现呢?”
郝艳梅笑了,说:“杨富哪有那个头脑,要是杨飞还差不多。你们弟兄俩相差太远了。杨富太笨,也不想想,雪地里埋死人,能埋住吗?老苏那人真不错,在杨富身上是花钱又出力。他对这个妻外甥女婿呀,比对他亲外甥还亲。他现在也在忙着活动。”
路贤说:“唉,这个杨富,上面什么关系也没有,还胆大妄为的不行,以为啥事都会有人给他顶着,他以为自己是县长、省长的儿子。这次,这辈子吃饭的碗就打了。”
杨飞不想听哥哥嫂嫂说这些,那毕竟是他的弟弟。亲情是什么?就是一个有难,另一个心急如焚地帮助。
杨飞说:“那就这样,我先回去看看我爸我妈。哥,咱们电话联系。有什么、该怎么做你就直接给我说,该哪花钱就花,怎样跑,我听你的。”
“好吧,看到你的面子上我得尽力,要是别人,我现在管都不管。”
“我知道。”
走出路贤家,天色已晚。杨飞打了个的士直奔老家。
父亲和母亲不住地叹息,他们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也许这次杨富给他们的打击,比当初杨飞离家出走还要大。母亲给杨飞做了满满一碗荷包蛋,她一开口说话就哭。
父亲眼巴巴地看着杨飞,那眼神像个无助的孩子。
杨飞心中十分疼痛。
父亲的许多同学都在小城的要害部门,或许求求他们可以帮一些忙。杨飞和父亲讨论了半夜。第二天一大早,父子二人进了城。
父亲的那些老同学果然帮父亲办了一些事。杨飞父子也花了许多钱请客、送礼。杨飞这几年在外面锻炼的处事十分老练。商场上和政治上原来真的有很多相似之处。只是商场上用的是钱,政治上用的是权、钱罢了。
事情还算顺利,一周后就办好了。不过,放人还得一段时间。
杨飞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就进入了一种忧郁状态。他忧郁的不仅仅是弟弟的事情,还有网络那头的那个她。他对她动了真感情。
他们最近一直用手机联系,一般是发短信,偶尔也打电话。那天杨飞请那些人时喝醉了酒,给毛毛虫打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告诉了她他弟弟的事。毛毛虫又设身处境给他出了很多主意。
他们走得越来越近了,尽管杨飞努力控制着这种距离。然而她对他的影响,或者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这天,母亲刘三杏来了。她哭诉着说杨富媳妇闹着要离婚,要做掉肚中的孩子。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做B超是个男孩。她说她不想失去男孙子。她想让爱玲回去劝劝她。母亲还说,杨富媳妇最听爱玲的话。
爱玲有些莫名其妙,杨富媳妇怎么可能会听她的话?然后就感到十分为难。如果他们的婚姻持续不下去,那么要这个小孩,对这个小孩子不是太残忍了吗?这个小生命一出世就注定要缺少父爱或者母爱吗?爱玲想:与其让他这样痛苦地来到人世,还不如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不要存在。但是这种想法是绝对不敢对母亲说的。晚上,爱玲把这种想法给杨飞说了。
杨飞说:“再怎么说也是杨家的血脉,妈妈想要,你就回去劝劝吧,说不定有了这个孩子,他们的婚姻不会破裂了呢。”
“可是,婚姻如果到了要用孩子来维持的地步,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爱玲争辩到。
“话怎么全被你说了?以前你不是说爱情是可以培养的,现在,让你办这么点事,你不想办,还说出这么多理由。”杨飞说完,很不高兴地转身睡了。
爱玲最后还是和母亲回去了。
杨富媳妇见到爱玲,首先伤心地哭了。爱玲也跟着流泪了。
是呀,无论夫妻关系如何,只要有一纸婚约,所有的痛苦就相连了。
杨富媳妇说:“他贪污,犯罪,我都可以接受。可他拿那些钱到处乱找女人,传的满城风雨,我在亲朋好友中一点面子也没有了。嫂子,你说,我还怎样和他过下去。”
爱玲想:你们这方面不是谁也不管谁,亲朋好友早就知道的。当然这话不能说。
爱玲说:“唉,人这一辈子很难走,感情的事情最磨人、伤人。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劝你了。只是我觉得咱这地方小,各方面都很落后,一次婚姻失败了,还要有第二次婚姻。也许挽救第一次婚姻比重新开始第二次婚姻要容易得多。你自己仔细想想。你要是觉得杨富还可以,他有了这次教训,以后可能会好些,唉。”爱玲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观点是否正确,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