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尽头的归墟——
璀璨的旭日冉冉升起,金色的光芒射向天地。
归墟海畔,金蓝色的波浪簇拥着一个巨大的金蛋缓缓升腾,直到将金蛋送到与旭日同高。
“啪!”清脆的破裂声,蛋壳裂出的八卦离兑的纹理,然后“呼”的一声,一双金翼挣脱蛋壳的束缚,振展而起——一只金色的巨鸟嘶鸣一声,腾空而上,飞向远空。
而此时的仙遥门里,由于昨夜抓住了刺客,连日来惶惶不安的气氛终于被打破,大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天一早,掌门玄清派人通知沙雁等人,说是让几位年长的弟子正式带几个新入门的弟子参观仙遥门。
“我叫古桐。”这位看起来最年长、最稳重的弟子微笑着向师弟师妹们介绍,“这是秦越,这是沈君仪,这是月瑶。”
个人一一见过。
毕竟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几个人很快便熟络了,沈君仪和月瑶两个人更是天生的自来熟,完全不在乎红梳的冷淡和如月的羞涩,直拉着两位漂亮的师妹,开起了玩笑。
秦越他们本就听说过林逸风和钟神秀的大名,又得知昨晚是两人擒住了鲛人,帮忙破解了刺客之谜,便硬纠缠着俩人,要他们露个两手看看。林逸风和钟神秀无奈,只得略微展示了腾风锁和水芒,引得一阵惊呼。
古桐毕竟是大师兄,及时制止了秦越他们继续的纠缠,带着几人参观仙遥门。
“正殿、金楼与经楼你们都见过了,这几处没有掌门的允许,不能擅自进入。”
“经楼往西侧走是三个经阁,里面也有不少藏书,弟子们可以随意研习。”
“经阁再向西就是弟子的厢房,男女分开,你们应该都知道的。”
“而东侧,是掌门和长老的厢房和各自的院落,平时,你们就是在这里向你们各自的师傅学习法术。”
后面的秦越他们偷偷说:“掌门和各个长老的法宝也放在那里,而且他们修炼法宝的时候都会入定很久,我们经常去偷看。”
古桐领着个人看过各位长老的院落后,又带几人返回正殿,指着正殿后一条云纹石阶,严肃道:“此去是九云台,乃是举行大祭的圣地,切记不可乱闯。”
“仙遥门世代修仙,诚心动天,曾有天枢仙君现身九云台,亲自接走一位仙遥门弟子,助他位列仙班。”钟神秀补充。
“没错,正因如此,仙遥门才高出千山百境,成为修仙圣地。”古桐接下去。
九云台旁的有一条通往后山的小路,一路百草繁茂,青翠欲滴,不知名的树上结了满满的籽果儿,看来煞是可爱。月瑶顽皮地摘了两个,一个给如月,一个自己拿在手里把玩。
但走过这一段幽径,景色就出现了奇异的变化:左边如常,草木青葱;但右面是一片皑皑白雪,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凄寒的玲珑冰塔。
“呵……”几人都被这奇异的景象震撼了。
“往左走是落月谷与沉日湖,景色极美,你们空闲的时候可以自己游玩欣赏。右面的玲珑塔是本门禁地,据说里面囚着一个妖灵,你们要小心。”古桐叮嘱。
“知道了,多谢师兄。”
“好了,反正现在还早,你们可以自己到处看看。”
月瑶她们硬拖了红梳和如月去看落月谷和沉日湖的美景,而林逸风和钟神秀也被秦越他们绊住了,只剩下沙雁。他被官净月解除了封印之后,就经常欣喜地练着以前伯父教过的一些基本的服气法术,昨夜练得有些入神,子时过后才睡,今天有些困倦,便想先回去休息。
沙雁一个人慢慢地走在那条布满绿色籽果儿的幽道里,心情平和,带着几分欢欣。仙遥门,或许真的是他新的开始。
“嘶——”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长鸣,沙雁抬头,惊艳——一只白喙赤足、金羽勃发的美丽的大鸟正向他俯冲下来——
等等,俯冲?还好沙雁反应不算慢,险险地闪过了大鸟莹白尖利的长喙,可大鸟并不放弃,拍打着翅膀,转了个弯,又冲沙雁袭来。
还好林逸云也教过沙雁一些基本的步法拳术等,沙雁再次闪过了大鸟的攻击,转身想逃。而大鸟,不知为何似乎飞得不太熟练,勉强再转个弯,用长翼挡住沙雁离去的道路,又一次攻击。
几轮下来,沙雁累得气喘吁吁,但大鸟更是疲倦,双翼已经举不起来,只能匍匐在草坪上。因为没能给沙雁实质性的伤害,气急不已,金色的瞳子溢满愤怒。
沙雁靠着一棵茂密的大树,边喘边问:“你,究竟为什么要攻击我?”到现在为止,他都只是躲避,甚至在鸟儿已经飞不起来的时候也没有伤害它——这只鸟太美了,那纯金的眼眸里透着一股泛着小委屈的纯真,让他实在舍不得下手。
“呜呜……”大鸟瞪着不甘的双目,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沙雁听不懂。
“你想说什么?”发现大鸟似乎已经没有再伤人的力气了,沙雁不禁大着胆子靠近了些。俯下身子,再次难以抗拒那美丽的金羽的诱惑,轻轻抚摸了起来。
“呜……”显然大鸟是不喜欢沙雁的抚摸的,立即缩起了被沙雁碰过的翅膀,孩子气似的动作惹得沙雁轻笑。
听了笑声,动弹不得的大鸟更加郁闷,干脆把头塞到翅膀下面,自怨自艾去了。
沙雁正不知道拿这只美丽但凶狠得莫名其妙的动物怎么办,忽然大鸟全身痉挛似的抽动,双翼挣扎,金目瞪圆,发出痛苦的哀鸣。
“喂,你怎么了?”沙雁慌了,安抚性地抱住大鸟,碰触时更惊异地发现,大鸟全身滚烫,蓬松的羽毛散开时,可清晰地看见异常勃发的经脉,可见大鸟正承受着异常的痛苦。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沙雁紧紧抱着鸟儿,直奔师傅官净月的住所。
“师傅,师傅,救命啊!”沙雁顾不上敲门,急急就冲了进来。
官净月显然是睡了懒觉,被吵出来的时候还是睡眼惺忪。但是一看见沙雁手里抱的东西,立刻瞪圆了美丽的眼睛。
“师傅,救救它!”沙雁将痉挛得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可怜鸟儿抱到官净月面前,但是官净月没有任何动作——反而,看到沙雁被大鸟挣扎时啄得鲜血淋漓的手臂时,眼神更怪异了。
“师傅?”沙雁又慌又急。
“它喝了你的血,很快就没事了。”官净月拍拍沙雁,让他先坐下,替他医治手腕上的伤,“你先说说,你是怎么遇到它的。”
沙雁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在他讲述的时候,果然如官净月所言,大鸟的体温渐渐恢复了正常,挣扎也小了许多,渐渐的,在沙雁怀里睡着了。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攻击我。”沙雁抚摸着大鸟美丽的羽毛,不解。
“我知道……”官净月摇头叹气,似乎有点哭笑不得,“冤孽啊冤孽……”
“嗯?”沙雁刚想细问,怀中的大鸟忽然金光笼罩——变成了一个身着嫩黄色衣衫的妙龄少女。
“啊!”沙雁傻眼了,半响才急急忙忙把少女放到里屋的床上。
“知道她是谁吗?”跟进来的官净月倚在门框上,问。
沙雁摇头。
“那你一定要记住。他是你未来的妻子,精卫。”
“啊?”沙雁彻底傻了。
“当年,人王黄帝和妖王炎帝联手大战蚩尤。但是打败蚩尤后,两人发生了矛盾。精卫,原名姜婧儿,小名姜女娃,是炎帝最小的女儿。据说当年二帝曾想以联姻来化解矛盾,炎帝有意将姜婧儿许配黄帝的儿子姬礼,并让两人在东海见面——但是,只有姬礼一个人从东海回来,姜婧儿葬身大海。炎帝大怒,与黄帝彻底决裂,之后……你从史书上都应该知道了。”
“那精卫……”沙雁看着少女,不解。
“姜女娃是炎帝之女,就算葬身大海,只要魂魄不死,仍可以炼化重生。”
“重生成为精卫鸟了吗——可是师父,你为什么说他是我……妻子?”沙雁豁然想起,最重要的还没有问。
提到这个,官净月表情变了,似乎在忍笑,又似乎很无奈:“炎黄二帝约为婚姻,已经立下誓言,举行过祭典,只差姜女娃和姬礼最后的歃血为盟。所以——她喝了你的血,相当于血脉融合……也就是说,你们完成了当年的媾和之礼。”
“啊?可是我跟黄帝……”沙雁停住了,似乎也明白了。
官净月替他说完:“黄帝姓姬,名轩辕,是你的先祖。你为土,水中重生的精卫为金,土生金,你的血才能治好她的伤,并助她化形。”
“而且,你是黄帝唯一活着的血脉,她也是炎帝最后的血脉……难道这就是轮回,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命运啊……”官净月望着窗外蓝天,感叹着。
“我才不要嫁给他,我要杀了他!”精卫不知何时醒了,挣扎着坐起来,愤怒地冲沙雁喊。
沙雁不知道说什么,站到一旁,无奈地摸鼻子。
“哎,我说精卫,不管怎么样,杀你父亲的是黄帝,害死你的是姬礼——虽然谁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这都跟沙雁没关系吧,况且他还帮了你。如果不是他的血,你根本没这么快化成人身的。”官净月无奈地替自己的徒儿辩护。
“那又怎么样,当年确实是姬礼把我推进海里,黄帝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我父亲,难道血海深仇就不报了吗?”精卫怒言。而且她可没忘记,她之所以等不及化成人身,刚重生就飞越东海,就是因为她等不及要杀了这个该死的人!
精卫是很愤怒,但由于耗损的灵力没有补回来,此时的她全身无力,半撑在床上,眼底还泛着盈盈的水光,看上去反倒有种值得人疼惜的脆弱之美。
所以最烦的就是这种说不清楚的世仇了,官净月干脆甩手立到一旁:“我不想管,要不随你高兴吧。”
“师父?”沙雁没想到官净月会直接不管他,刚想防御,却发现精卫跟见了鬼似的,一下愣住。
精卫看着自己的两只手,慌张欲泣:“为什么,我的法术会无效?”
“因为你们的媾和之礼已经生效,他注定是你丈夫,你不能伤害他的。”官净月在一旁凉凉地解释。
精卫愣着看沙雁,四目相对——“滚出去,我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一时间,床上的枕头、被褥,床边的花瓶、药瓶全被嚎啕大哭的精卫砸了出来,沙雁和官净月狼狈地跑出了内室。
“果然,女人是不可理喻的……”看着自己狼藉的房间,官净月感叹古人诚不欺吾也,不禁调侃沙雁,“家有如此河东狮,今后你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啊。”
“师傅!”沙雁气结。
“又不是我给你们定的亲。”官净月耸肩,“况且,难道你希望媾和之礼解除,然后精卫天天追杀你?”
想起被鸟追得到处跑,最后差点两个都累到爬不起来,沙雁一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