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就像是那铅笔描绘过的临摹一样,或悲伤、或欢喜、或难忘……,而时间就像是一块极耐磨的橡皮一样,一点一点的清除记忆里的那些画面,能回忆起来的画面会随着那些痕迹慢慢的清晰起来,而记不起来的画面就随着时光的擦拭慢慢的深埋在心底逐渐遗忘。
秦劳的脑海就像时光放映机一样回到了四年前和兰墨霓初见时的那一刻,那一年的秦劳已经临近大学毕业,当时在一家小公司里面做实习,秦劳还清晰的记得那一天是他拿薪水的日子,虽然以前在函数假期间也会去打点零工,可那点收入也就是能勉强维持生活而已。当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准备把钱会给奶奶时,没想到那吵杂的电话里传来的竟然是一句噩耗,奶奶病重,急需一笔医疗费治疗,当时要不是有好心的相邻发现,也许奶奶就……
十万,对于那时的秦劳来讲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好心的舍友们组织募捐,可还是捉襟见肘,那几天的秦劳焦头烂额,忧心忡忡。奶奶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如果可以,他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可是没有如果,残酷的现实让秦劳觉得好无力,可他还没有放弃,钱这种身外之物没有了还可以在挣,可亲人没有了那就真的没有了。
也许是老天爷也觉得这个从小就失去双亲靠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兰默妮就这样在一个午后的下午和秦劳相遇了,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相撞了,那个该死的拐角。
“这是我遇到过的最高明的碰瓷,说吧,想讹多少?”
话音清冷却又简单干脆,初见时的兰墨霓高傲冷艳,桀骜不驯,那时候秦劳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蝼蚁,兰墨霓全身流露的气场让他有一种向女皇膜拜的冲动。虽然那时的围观人群指指点点,可兰墨霓却丝毫不怯,犀利的眼神扫过让人不寒而栗。
“不用了,我没事的,只是擦破了点皮而已,不碍事的。”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秦劳便推着那辆变形的自行车慢慢消失在人海里,碰瓷这种损人利已的不劳而获行为秦劳是打心眼里鄙视的,就算是走投无路他也绝不干这种勾当。
秦劳从没想过兰墨霓会一直尾随着他,也许在兰墨霓的潜意识里秦劳是那种放长线掉大鱼的顶级骗子,只是一路跟随后却发现结果截然不同,也许是无聊吧,也许是那与生俱来的倔强吧,兰墨霓竟然就像一个狗仔队一样跟了秦劳三天,她得有多闲多无聊啊。
三天的时间里,兰墨霓只能用平凡两个字来形容他,唯一的闪光点就是孝顺,三天时间里他几乎都在想办法筹钱救他奶奶。那种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不轻言放弃的劲头让兰墨霓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一样。在秦劳即将山穷水尽的时候,兰墨霓出手帮了他,十万;对于她来说无非就是一件饰品,一件衣服而已。
犹记得当时秦劳捧着钱双手颤抖时的模样,虽然没有到鼻涕哗啦一地的程度,可他那眼泪汪汪的神态让兰墨霓至今还是记忆犹新,兰墨霓从没想过自己的举手之劳差点让这个淳朴平凡的男人跪地叩谢,兰墨你不是救世主,她也从来没想过当救世主,她从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人,虽然她很有钱,帮助秦劳也仅仅是他的孝心感动了她而已。
兰墨霓当时只想潇洒的离开,不留名不留姓,可惜她低估了一个普通人坚持的人生准则,秦劳当时拽着她死活不放手,非得要她的手机号码,以后好报答她。当时兰墨霓真想给他一个回旋踢,她可是练过的,可他眼中的真诚还是让她心软了,第一次,兰墨霓第一次把自己的号码告诉了一个陌生男人。
有了兰墨霓的相助,奶奶的病化险为夷,可是秦劳却没有办法报答她,打她电话竟然只是冷冷回了一句,‘别打电话骚扰就行,有事我会找你’。
两人再次相见的时候期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那时候唐轩刚离开一个星期,可是兰墨霓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心慌但却不害怕,失措中又带着点惊喜。只是唐轩听到兰墨霓怀孕的消息后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考虑,语气生冷强硬。
“打掉他,不要让家里人知道。”
偏远的乡镇,冰冷的诊所,虽然兰墨你带着黑色的眼睛,可秦劳能感受到她的悲伤,尤其是眼角那未干的泪痕,他那是很想劝劝她,可秦劳发现自己却找不到一个理由。看着她初带母性的慈祥温柔的抚摸小腹,秦劳只能掉头不忍再看。青春是什么?难道只是不计后果的冲动吗?难道只是扼杀生命来炫耀他们的年少轻狂吗?到底是年少轻狂还是年少无知?
那一次是秦劳第一次看见兰墨你流泪,虽然无声,但那种撕心裂肺却是那么的刻骨铭心。曾经的那一幕难道在今天又要继续上演吗?
“他号码多少啊?告诉我。”秦劳的神态有些歇斯底里,近若疯狂。他想补救,不想再犯同一样的错误,其实这种错误应该用罪孽来诠释,要不然秦劳也不会一见到婴儿就无比的悔恨和痛苦,如果说兰墨霓是刽子手,那他就是刽子手上的刀。
“唐轩是什么人你知道吗?”对于秦劳的愤怒,兰墨霓竟然会出奇的平静。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只知道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
“你不了解他可我了解他,如果让他知道我怀了孕,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的让我把孩子打掉。”兰墨霓冷静的分析着,她努力着让自己平静,只有冷静下来才不会冲动,她不能冲动,因为她的心里想要这个孩子。
“他不是很爱你的吗?你跟他说你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也许他会放弃那个女人重新回到你的身边,你打电话和他说啊。”秦劳依旧不死心的劝说着。
“我知道他是很爱我,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这种爱就是包袱是累赘,商人眼里只谈利益不谈情,说实话有时候我都有点可怜那个女人,虽然她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男人,不过现在我倒是想谢谢她了。”兰墨霓的话尽显寓意感悟,有人说每一次被伤害过的女人都是感悟人生的一个转折,有的女人从那断灰色阴影里走出迎接雨后的彩虹,而有的女人却走不出来被其禁锢终生灰暗。
“难道一定要打掉孩子吗?一定有解决的方法的,一定有的,我们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一定能想出好办法来的……”,秦劳语无伦次的说着,着急出来的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忽然灵光一闪激动的说道,“你可以出国啊,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如果说唐轩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这是一个好方法,可惜他不是,你太低估他的能力了,我无路可逃。”兰墨霓没有半点思考就否决了秦劳的想法,因为这个办法她想过,可是根本行不通,唐轩原本就是多疑之人,逃避根本就不是办法,而唯一能行得通的办法就是这个了,到了这个地步,兰墨你只能和秦劳摊牌了。
“你真的想保住这个孩子吗?”
“恩,孩子是无辜的,而且你也不想打掉这个孩子是吧,要不你就和他说说吧。”秦劳诚恳的说道,在他的心里总是保留着那一点幻想,他始终不相信一个人会两次杀死自己两个孩子,可在现实社会中那么多的相关报道和案列却狠狠的抽了他一个耳光,让他心里这点仅存的幻想也接近破碎。
“没用的,要想保住孩子,就得给孩子找一个父亲,你愿意做孩子得父亲吗?”兰墨霓舍不得打掉这个孩子,她要保住这个孩子,从知道已经怀孕的那刻起她就想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原本她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唐轩的,可是那个陌生的女人竟然出现了……
她有不输兰墨霓的美貌,比她更要强势,不过兰墨霓并不会因为这个而自卑,因为她是个寡妇,说上天也不过是个残花败柳,兰墨霓知道这个女人可以给唐轩更大的平台让他展示,平步青云到达事业的顶端。她是一个很自信的女人,就算她心里明白唐轩并不是因为爱她才和她在一起的也不在乎,她觉得那些都不重要,唐轩需要她这个后背靠山,而她也需要唐轩为她打开中国市场,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她和唐轩完全是一路人。
“……”秦劳被兰墨霓这石破天惊的想法惊得目瞪口呆,那呆傻的模样好像短路了一样,兰墨霓的想法对秦劳来说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也太突然了。
“只是演一场戏而已,就像你每次在这个房间里扮演的那个角色一样。”
“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有你唐轩才不会起疑,这个房间除了你从没有其他的男人进过。”
“你……”,秦劳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好可怕,而自己就算不答应她也已经卷进了这场是非漩涡里了,秦劳一下瘫倒在沙发上,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刚准备点燃时又想到兰墨你现在是个孕妇,起身走到那个经常抽烟的窗台,香烟点燃,烟雾袅袅,‘呼’深吸了一口,香烟入肺,顿时一股眩晕感充斥大脑,第一次这么抽,也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奇妙的感觉。
人的一生就是一个空白的剧本,没有设定好的剧情,不过剧本的主角已经定好了,那就是你自己,从你出生的那刻起你已经开始扮演剧本里的几个固定角色了,婴儿、童年、少年、学生、员工……,当你要扮演丈夫这个角色时,那就是这个故事的高潮部分了,因为你的剧本在这个时候要加几个主角了,妻子、孩子、几个孩子呢?这是属于你的专属剧本,剧情的最终走向是喜剧还是悲剧其实都是你说了算,忘了说,因为你不仅仅是主角,还是导演。
香烟燃尽,秦劳的心里还是拿捏不定,过了一会儿,又点燃一根香烟,‘咳咳’,强烈的恶心感上涌,秦劳趴在窗台上深咳起来,宽大的背影一起一伏显得那么的沉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脑海里突然出现奶奶那慈祥的笑容,秦劳忽然一下释然了。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扮演好这个角色的。”秦劳认真的保证道。
“你想清楚了,你会失去很多。”兰墨霓没说其实自己也会失去很多,不过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哪怕一无所有众叛亲离。
“我有什么好失去的,我是奶奶一手带大,吃百家饭长大的,当年谢谢你的帮助救了奶奶,现在就是我报答你的时候了。”
“那瑶瑶呢?瑶瑶怎么办?我……“,想到了苏瑶,兰墨霓觉得自己好自私。
“呵呵。”秦劳突然轻声的笑了笑,不过那笑容太过牵强,比哭还耐看,“你不要这个样子,还是保持你以前的大男子主义好一点……”。
“我是女的,什么大男子主义,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吗?”兰墨霓翻了个白眼。
“呃……”,秦劳语塞,眼下这个气氛怕是得要一直这么的压抑下去了。
“瑶瑶该怎么办?我……呜呜。”兰墨霓又哭了,最近这段时间她发现自己哭的好多。
“她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秦劳安慰兰墨霓,也在安慰着自己。
“等孩子出生我拿到了抚养权会和瑶瑶解释清楚的。”
兰墨霓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会失去很多,也会伤害身边的好多人,可是为了孩子都是值得的,当她告诉父亲解除和唐轩的婚约时,兰启博被气得一下子躺进了医院,而相关媒体也大肆渲染,兰墨霓的大名挂在了各种头版头条上,什么红杏出墙,什么和后妈闹红脸气的她爸住进医院等等负面新闻扑面而来。
当兰墨霓挽着秦劳一脸甜蜜的出现在马莎莎的公寓里的时候,房间里一片寂静,能听到的只有那令人心碎的心碎声,暴躁的马莎莎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瞥了一眼两眼通红的苏瑶,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苏瑶紧咬下唇问道,一滴晶莹无声也随之无声落下。
“不好意思,抢了你的男人。”兰墨霓冷傲的回道。
“啪”,苏瑶狠狠的抽了兰墨霓一个耳边,“秦劳,你……”。
“对不起”
“你们……我恨你们,啊。”苏瑶崩溃了,歇斯底里的对着他们吼道,娇身颤抖,泪眼朦胧,苏瑶的心随着那夭折的爱情嫩芽一起枯萎了。
“啊,你们给我滚。”马莎莎两眼发红的对他们喊道,搂过受伤的苏瑶无声抚慰。
离开了马莎莎的公寓,刚才的情景就像是一个噩梦一样,可兰墨霓冷艳的娇颜上那残存的红印还是清晰可见,这是她早已料到的结果,众叛亲离,轻轻的温柔的抚摸着平坦的小腹,“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