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踏入醴泉宫面对二皇子赵屹,敏之有些不自在,毕竟之前自己在醴泉宫又哭又闹的。当然这种不自在显然只有她一个人有,赵屹和赵嵘两人正相谈甚欢,丝毫没有留意侍立一旁的敏之,时间一长她也就慢慢放开了,收敛起心神。
他们两人显然都很有谈性,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仍然在滔滔不绝,从画作文章一直谈到奇闻趣事,看见那边亲密无间的两人敏之暗中有些惊奇,宫中不是都传闻大殿下和其余两位殿下关系淡漠么,怎么今日一见似乎和同父同母的兄弟也不差什么。
“殿下——”突然,门边传来了孟德急促的声音。
“怎么了?”赵屹站起身看向门外,孟德的脸色有些奇怪,赵屹见状也不由端正了神色,“出了什么事情。”赵嵘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着孟德。
孟德行了一礼,“启禀二位殿下,刚刚陛下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白大人不知为何冲撞了陛下,如今正在陛下门前跪着。”
“什么?消息可确实?”赵屹急忙问。
“消息确实,如今已经在宫中传开了。”孟德答到。
赵屹沉默不语,紧锁眉头似在思考什么,赵嵘对孟德吩咐道:“再派人去打探,有什么消息赶紧回复。”赵屹一听也点点头,“派几个伶俐的人过去打探一下,有消息即刻回报。”
赵屹忧虑地对赵嵘说到:“这下可是要把母皇逼急了,难道又是为了柳之彰的事情。”
“你也听说这件事了?之前就听说白大人对柳之彰有不满,进谏频频,都被母皇驳回来了,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死心,母皇明摆着不想动柳之彰。”
“这件事最近挺闹腾的,白大人他一倔起来也愁人,假使有铁证也罢了,可他居然仅凭好友生前一句遗言就认定了柳之彰包藏祸心嚷嚷着让母皇彻查,连张白纸黑字都没有,这如何让满朝文武信服?”赵屹附和道。
“这点我也想不通,白大人素来古板迂腐,最是推崇清廉恭谨、稳重端方的人,从柳之彰任上来看,无论是同僚百姓,他的口碑都是极佳的,若有什么污点也就是用人不察出了那件案子,至少从面上看白大人绝对抓不着柳之彰把柄。”
“不是这样的。”听到这,敏之忍不住开口反驳,看见两位殿下诧异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冲动了,但她就是忍不住,她壮起胆子,没有避开赵嵘的眼神,“从前我在账房干活的时候,遇见过特别贪婪狡猾之人,但是人人都对他称赞不已,也曾遇到过每日兢兢业业干活老实本分的人被人欺负排挤,虽然我没什么见识,但是我觉得道理都是一样的,大家说好的人不一定好,大家说坏的人也不一定坏,世人的言语就像墙边草一样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个中滋味,唯己知矣。”
房间陷入了死寂的沉默,其他侍从的头埋得更低了,敏之慢慢移开视线,只觉得身上似有千钧重担。
“唯己知矣么?”突然,赵嵘轻声说到,打破了一室寂静,“千树是曾经经历过此等不平之事有感而发么?”
“是,是这样。”敏之讷讷地回答,“的确是有感而发,还请殿下恕罪。”
赵嵘笑了笑,对赵屹说到:“二弟,抱歉,下人管束不当,让你见笑了。千树,还不给二殿下赔罪。”
敏之依言上前,低头告罪道:“小人行止无状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哪里。”赵屹冲赵嵘摇摇头,“这还是我给大哥送去的人,没有事先**好,倒是劳累大哥了。”
“不过他说的也有点意思。”赵嵘含笑道,“人言善变,这个道理虽然简单但却是哪里都适用的。”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一边喝茶一边等着,整间屋子都静悄悄的。
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回来了,那人的气息还不是很稳,喘着气说到:“启禀殿下,白大人现在还跪在殿前,怎么劝都不起身,陛下一直也没传召他。”
“白大人已经跪了多久了?”赵屹问到。
“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赵屹把那人打发走,又转过头看赵嵘,“大哥,你看怎么办,这样闹下去越来越大了,母皇气狠了就不好了。”
“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再说。”赵嵘站起身,当机立断说到。
他们二人也没拖延,轻装减震,只各自带着孟德和敏之便匆匆往女帝那里赶。
刚一踏入陛下的宫门,便感受到了空气中非比寻常的凝滞,廊下的宫人都噤若寒蝉地整齐站着,敏之抬头一扫,正中石阶下跪着一个中年人,身穿绯色官袍,冠帽置于身侧地上,背脊直挺挺的望着前方,这便是白大人吧。
“两位殿下安好。”一个内监满脸堆笑的挡在赵嵘他们身前,“实在对不住了,陛下说了谁也不见,所以......”
赵屹不耐烦地喝到:“快点进去通报,母皇难道说了我们也不见么?”
那内监面露难色倒也不敢违抗,唯唯诺诺地去了。
白大人突然高声呼喊起来:“陛下,柳之彰此人不可信啊,陛下——请陛下彻查此人,否测遗患无穷啊,陛下——”他的语调激昂,脖子梗得直直的可以看见泛起的青筋,人微微前倾双手握拳撑在地上,双眼满含祈求和忧虑直直地穿透那扇门。
周围的宫人们显然被他吓坏了,上前围了一圈却束手无策不知该怎么办,只能一个劲说些什么“白大人呦,您就别喊了。”但他没有理会这些人,连眼神都没有分散一个,仍然高呼着,竟是有了一种不畏生死的气势。
整个庭院都陷入了焦躁,敏之望着不远处那坚定的身影心中有些怆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下去,白大人他......她忍不住向赵嵘唤了一声,“殿下——”
这时,屋子内出来一人,众人有了片刻的安静纷纷望向他,赫然正是女帝身边的刘青山。
刘青山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走到赵嵘和赵屹面前,他们显然对刘青山有几分尊敬,都端正了神色,规矩问到:“刘大人,我们想见母皇一面。”
刘青山微微一躬,语气舒缓地说到:“两位殿下还是先请回吧,陛下吩咐了现在事务繁忙无空相见。”
说完他转过身,冲着周遭大大小小内监厉声喝道:“白大人身体不好,你们还不扶他下去休息?都成何体统?”
那些宫人得了这话都忙不迭应了,上前想用力把白大人扶走,但白大人显然也是个脾气倔强的,一边抵抗一边继续高呼着,一团人拉扯在一起。
“全都给我住手!”突然,宫门外传来一个威严的男声。
一望见这人,那些宫人赶忙停下了动作跪了下来,刘青山也躬身行礼,敏之不明就里地跟着身边的人一起跪了下来。
赵嵘和赵屹赶紧迎上前去,一前一后躬身行礼:“父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