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他重重的点头,“皇阿玛问我和二阿哥,身为帝王应做何。我说,应心怀天下百姓。皇阿玛说我答的好。”
“知道为何说你答的好吗?”
他摇头。
“因为啊——”
我想起福临临终前的那几庄事情,封还未取名的皇四子为荣亲王,欲同董鄂氏共火浴葬之,不成之后又称要出家,最后身体病入膏肓,死时还念念不忘董鄂的名字——乌云珠。
我忽然想笑,那个一样的云字和近似的相貌果然只是我的多虑。但他做的这些事情同当年的多尔衮做的些许事情倒是像的很,而他们,一样都是灰飞烟灭的结局。
前日拜见庄妃,她很意外我的出现,但她似乎明事了不少。她的儿子,她的孙子,同她之间,隔着大大皇位,隔着大大的天下。她给不了他们亲情温暖,她惟有看我在他们身边安然度日。
可我的安然是因为我从未放松过一天,我有我生存的法则。
我懂福临他纵是再信我,尊我,宠我,溺我,可他身为帝王,他想杀想剐的人,都不是由我决定的。
我不过,看懂了他的眼神,成就了他的心事罢了。
“玄烨,身为一个帝王不能太过儿女私情,身为帝王要有帝王的隐忍,更要有帝王的狠毒。”
每一个活下去的人,每一个站在高处的人,之所以他们走的远,之所以他们站的高,是因为脚下有无数人的鲜血,他们踩着很多的尸体。
我第一次同玄烨说这些黑暗的感悟,他一时没有理解,直愣愣的看着我,“嬷嬷,你说的我从书上都未看到过。”
我笑,“等你经历过一次,两次的欺骗和算计之后,就会发现心都不会痛了。夜也不寂寞了,哪怕是冰天雪地也可以睡着。慢慢的,这些你会懂的。”
因为我,慕容云,就是这样活过来的。
这一夜是康熙元年的除夕夜,紫金城里分外热闹。
十八年前,我也是在除夕之前的某个晚上,被自己最最深爱的男子送入皇宫。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虽然有聪明睿智,满腹诗文,还是愚蠢不堪,天真可怜。莫怪幼年家境富足的时候,那位乡中有名的西席在送我《诗经》时说,“书可读,切记书中情意不可信。”